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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新來的……」秦教授笑著搖了搖頭,「是阿特彌斯大學保送來的碩士,落雨幫忙帶的,已經在實驗室呆了快半年了,你來過好幾次,怎麼也不記得?」
「沒太注意……」
西澤爾打開終端,將一份文件劃給秦教授,道:「上次您托我查的事情,結果都在這份報告裡。」
秦教授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問:「上次不是說過……」
他說著打開了報告,可是隨著閱讀,他的神色就越來越沉,直到看到最後,才抬起頭,語氣聽不出喜怒的道:「能確定?」
西澤爾點頭:「證據都有存留,我稍後給您。但是赤道研究所的有些情況涉及保密,這是我目前所能調查到的所有。」
秦教授揮手將報告頁面掃除,半響,長長的嘆了一聲。
西澤爾離開時穿過剛才進來的走廊,那個捲髮女孩子已經回到了實驗室,戴著護目鏡操作某種重型儀器,西澤爾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升降梯停在一層,他走出來時,忽然抬起終端。
半響,通訊連接成功,對面傳來楚辭懶洋洋的模糊聲音:「嗯?」
西澤爾忽然停下了腳步,比起別的星球,北斗星的季節更替都要遲一些,春日將盡,但正午過後的陽光卻依舊變得淺淡,風在樹隙之間穿行,颯颯的響。
「你在睡覺?」
楚辭打了個呵欠,道:「我剛起床。」
西澤爾心想,剛起床你就和人家聊天,而且看樣子還聊了挺久。
但轉念又覺得,像楚辭這麼大的少年有幾個朋友很正常,而且他似乎人緣很好,男孩女孩都很喜歡他。
他道:「難怪我早上的通訊你沒接到。」
「我沒聽到。」
西澤爾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很突兀的換了個話題:「我在北斗星。」
「你之前不是說去了黑三角防區?」
「剛從那裡回來。」
風大了些,西澤爾不慎讓一粒灰塵進入到眼睛裡,他抬手去揉眼睛,可半響也不奏效,猝不及防的,楚辭打開了通訊成像,然後驚訝道:「誰欺負你了?」
西澤爾勉強抬起另外一隻眼睛:「什麼?」
「那你哭什麼?」
西澤爾哭笑不得:「眼睛裡進灰塵了。」
楚辭「哦」了一聲,冷不丁道:「難過就哭唄,我又不會嘲笑你。」
西澤爾無奈:「我又不是小孩子……」
楚辭聳了聳肩:「就是因為你是大人,遇到難過的事情肯定都壓在心裡。」
那粒灰塵終於順著生理淚流出了眼角,可因為西澤爾剛才揉眼睛,他眼角泛紅,眼底還殘留著眼淚,襯得他的眼睛像霧氣瀰漫的冷翡翠,真的就像剛哭過一樣。
楚辭從通訊屏幕里抬起手,隔空拍了拍西澤爾的腦袋:「別難過。」
西澤爾拿下軍帽,風立刻將他的頭髮吹凌亂,他坐在了湖邊長椅上,語氣散漫的問:「你怎麼看出來我不高興?」
「不知道,」楚辭靠牆坐著,手裡不知道抓著什麼東西背在了身後,「我感覺到的,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西澤爾將軍帽放在了身旁,解開軍服的袖口,捲起袖子露出冷白的手腕骨,「遇到一些……無法解決的事情。」
「找人幫忙?」
西澤爾道:「沒有人能夠幫我。」
楚辭沉默了一下,道:「那就,自己上?」
西澤爾看著通訊屏幕里的他,感慨的笑了一下,語氣里幾分自嘲:「我是不是很沒用?」
「好傢夥,」楚辭差點翻白眼,「你要是沒用,那世界上還有幾個有用的人?」
「我有什麼用?」
西澤爾微微後仰靠在了長椅扶手上,抬頭看向天空:「我能做什麼?」
311艦隊的事故沒有真相……錫林這個星球炸成了齏粉……白朗寧這個兇手上任基因控制局局長……
他能做什麼?
也許他天賦優秀,也許他前途大好,但立於整個聯邦之中,他微不足道。
中央星圈都沉默著接受了的那些真相,他反對,又有什麼意義?
西澤爾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問:「有什麼意義?」
楚辭一時間不明白他再說什麼,跟著問道:「什麼意義?」
「可是,」西澤爾抬起了頭,語氣淡淡:「有些事情,總得有人去做。」
「沒有意義,」西澤爾抬起了頭,語氣淡淡,「可是有些事情,總得有人去做。」
他沒有說清楚到底是什麼事情,也並不解釋何者沒有意義,可是楚辭想,難道這個世界上每一件事情都必須存在意義和價值嗎?
西澤爾抬手扯鬆了原本規整的領帶,於是現在的他,頭髮是亂的,肩膀也聳著,襯衣領子翹起一邊,他彎起嘴角笑了笑,半點也沒有冷漠沉肅的樣子了。
楚辭問:「你不難過了?」
西澤爾「嗯」了一聲:「想明白就好了。」
他看著楚辭身旁的舷窗,訝然道::「你在星艦上?」
楚辭點頭。
西澤爾忽然想起,他在實驗室走廊上那個女孩子的通訊里聽見楚辭說,明天要出門。
他裝作不知道的問:「去哪?」
楚辭說:「一個沒去過的地方。」
說著他又打了個呵欠,西澤爾問道:「你不是才起床,怎麼還這麼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