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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語氣平靜的問他:「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找那個情報販子?」
沈晝道:「明天。」
楚辭道:「帶上我。」
「……好。」
說完楚辭就回去了書房,沈晝看著他單薄瘦小的背影一閃消失在了門縫裡,嘀咕:「可真不像個小孩……」
確實不像個小孩,甚至比一些成年人還要聰明神秘。他凌晨走的時候本來想鎖上門,但轉念又想,如果這孩子真的要走,那他也不該攔。下午回來屋子裡靜悄悄的,沈晝本以為他真的離開了,可是書房的門掩著,透過門縫,原來他只是在裡頭睡覺。
紅帽子蓋在臉上,只能看見一點烏黑的發頂,和落在枕頭上,細細的頭髮絲。
沈晝最早知道孩子失蹤的事,是莉莉告訴他的。莉莉對他不設防,三言兩語就被他套出來不少案件細節,那時候他就已經開始注意收集信息,查案的基本方法和邏輯推理是他的父親還在世的時候教的,原本只以為就是件普通拐賣案,卻沒想到越調查越心驚,這件事比他想的要水深的多。
……直到他班上的學生徐敏恬也跟著失蹤,直到他遇到了這個神秘的小孩,玲。
沈晝將屋子裡的燈全部滅掉,窗外的燈火千萬點,光明比黑暗更多。
躺在床上的時候他想,六年前他查清楚害死父親那件惡性爆炸案的時候,覺得人死如燈滅,實在過於輕易,因此難過了很久。
後來他遇到很多事情。那些大的小的、複雜的簡單的、聰慧的愚弄的真相;那些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人,悲歡並不相通,際遇各不相同。世間萬物變化太快,他幾乎淡忘了父親的聲音,最終屈服於宇宙生命規律之下。
真相到底意味著什麼,而真相背後的人,又在追求著什麼呢。
翌日。
楚辭起的更早,他在廚房裡轉悠了半響沈晝才打著呵欠推開臥室門,閉著眼睛問他:「你一個小孩竟然不賴床?我那些學生天天都有遲到的。」
楚辭驚訝的道:「難道你今天不去上班?」
「不去,」沈晝堅定搖頭,「有理由不去上班我為什麼要去。」
楚辭:「嘖,鹹魚社畜。」
沈晝:「……」
他慢吞吞的開始做早餐,吃過飯後帶著楚辭慢吞吞的去空軌站口,沈晝沒說要去哪找情報販子,楚辭也沒有問,當他們坐上前往落日河的那趟車時,沈晝低聲道:「白天過去那邊有點引人注目,但我總覺得,事不宜遲。」
楚辭瞥了他一眼,道:「這種事,最好不要亂立flag。」
「哈哈,」沈晝笑道,「你也喜歡這麼說?我之前在《航行日誌》里看到的時候半天沒懂是什麼意思。」
楚辭:「……《航行日誌》是什麼?」
沈晝驚訝:「不是阿瑞斯·L記錄的探索號航行見聞嗎?你沒看過?」
楚辭心想我當然沒有看過,但我估計得看看,這位兄弟看著怪像是我們大吃貨帝國人的。
空軌列車在一分鐘之內穿越了空間場,抵達一個楚辭沒見過的地方,沈晝說這裡是西溪街區的邊緣,距離落日河很近。
他帶著楚辭在七拐八拐,最後走進一條巷子深處的破爛筒子樓,裡頭住著醉鬼、妓女、小偷、貧窮的老人和吝嗇的房東,還有快成精的蜘蛛和老鼠,以及沈晝要找的那位情報販子左耶。
難為沈老師竟然能在如此錯綜複雜的樓管里找到那扇滿都是坑坑窪窪的門,它經受過的洗禮可能包括但不限於子彈、砍刀、樸素的磚頭和鐵憨憨堅硬的拳頭,看上去格外滄桑。
「他真的住在這?」楚辭覺得有些困惑。
「在,」沈晝左右張望,見四下無人於是抬手敲門,他敲的很有節奏,一分鐘後,一顆亂糟糟的黃毛腦袋從門縫裡塞了出來,眼珠子快速的往左右一轉,最後才定格在沈晝身上,聲音窸窸窣窣的,像老鼠在洞裡刨土:「你來幹什麼?」
然後目光往下一掉,看著楚辭:「也就不到半年沒見,兒子都這麼大了?」
沈晝直接將他推進了門裡:「少廢話,幫我找個人。」
黃毛情報販子左耶不怎麼配合的攤手:「這幾天不接單。」
沈晝伸出兩根手指,楚辭不懂這是什麼黑話,但是左耶一臉見了鬼的神情,瞳孔地震,咽了一口吐沫,結巴道:「這,這個數??」
「嗯,」沈晝直截了當的道,「找到了就這個數。」
左耶點頭頻率堪比量子波動:「行行行你說吧只要他不走出卡斯特拉我一定給你找到!就算是出了卡斯特拉我也給你扒拉出來!」
沈晝道:「一個叫頌布的改造人,手臂上裝著旋轉刀葉。」
左耶晃動的頭在脖子上忽然一梗:「旋轉刀葉?」
沈晝挑眉:「怎麼?」
「沒什麼,」左耶抓著自己滿頭蓬草般的亂發,「旋轉刀葉很常見吧?」
「我也不知道,你慢慢找,」沈晝拉著楚辭推門離開,「有消息就通知我。」
左耶在他身後狗狗祟祟的念叨:「記得給我打定金!定金啊!」
沈晝和小孩的身影被破門阻擋,左耶在原地轉來轉去,嘴裡神經質的念叨著頌布的名字,而後忽然轉身打開了終端,無數對話框像是層疊的葉子般浮在了空中,最後他從裡頭摘出來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