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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擺了擺手:「霧海每一個星盜的故事都比我更曲折離奇,只是我比他們運氣好,我活下來了……不過誰又知道呢。」
「誰知道我什麼時候還活著,什麼時候會死。」
西澤爾忽然覺得有點理解為什麼這裡的酒精和藥品行業如此發達,如果人活著看不到希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明天就會死亡。那麼他們就會選擇渾渾噩噩,不清醒的活下去,又或者他們根本沒有選擇。
移民計劃失敗後,歷史拋棄了他們,時代洪流之下,微渺如塵埃的個體,又能選擇什麼?
阿薩爾摸了摸口袋,找出一個銀色的小酒壺,看也不看擰開就往口中倒,結果倒了半天什麼都沒有倒出來,他將瓶口湊到眼睛跟前仔細瞧了瞧,喃喃道:「奇了怪了,我親眼看著唐把剩下的那半瓶烈酒倒進去的,怎麼一滴也沒有了?」
他疑惑的「嘖」了一聲,最終斷定可能是昨天在升降艙和人起衝突的時候掉出來摔在地上摔鬆了瓶蓋,否則怎麼解釋這裡頭的烈酒竟然一滴也沒有了。
西澤爾的餘光瞥見阿薩爾嘀嘀咕咕的將酒壺裝回了口袋裡,然後頗為惋惜的嘆了一聲:「可惜了那麼好的酒,現在很少見到高純度,味道也好的酒了。」
難怪楚辭會醉,西澤爾想。
他剛要開口,前方的黑色甲殼蟲車卻忽然停了,西澤爾立刻調轉方向盤將車子駛上了環形道,免得招致對方懷疑。他減緩速度,設置好自動駕駛時間,抬頭對阿薩爾道:「準備跳車。」
阿薩爾還沒有反應過來,車門便已經自動彈開,他不得不往外一歪跳了出去,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堪堪停住。而那輛青黑色的轎車,乘著霓虹光影,如同一隻幽靈般,逐漸消失在夜色之中。
阿薩爾爬起來,舉目四望不見西澤爾的身影。
「真奇怪……」
他呢喃著,剛一轉頭,驀地發現自己西澤爾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身邊。阿薩爾嚇得半死,拍著胸口道:「兄弟,你怎麼走路沒聲啊!」
西澤爾豎起一根手指在嘴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才低低道:「走。」
夜裡逐漸起了迷濛的霧,一些低矮的建築靜靜的蹲在黑暗之中,霓虹和明燈都如星星般飄在天上,到達不了這樣的昏暗的陰鬱之地。
這是一座架空橋的橋底,臨近南青街,比起中心城區的繁華,這裡顯得荒涼闃寂,無人問津。
西澤爾精神立場捕捉到周圍風吹草動的每一寸變化,追逐著那幾人一直往前,最後停在架空橋附近,一間廢棄的控制亭內。
嚓!
破舊不堪的窗戶里閃爍出一點如豆的光亮。
西澤爾攔住了阿薩爾的去路,就和他側身貼在架空橋的橋墩上等待。
空氣越來越潮濕,阿薩爾覺得自己鼻尖一涼,他抬手摸了摸,摸到一點濕濕的水漬,下雨了。
於是風聲、雨聲、時斷時續的說話聲,都忽遠忽近的傳導進西澤爾的精神力場中。
「說!那個人讓你提供了什麼情報?」
「我們知道你是在等誰。」
「有人出賣了你!」
接著便是一陣拳打腳踢,悶哼和呻吟不斷。
「不說是吧?」
「你不會想知道自己怎麼死的,」一道聲音冷笑著,「而你的情人和女兒,會死的和你一樣慘。」
微弱的咳嗽持續了幾秒鐘。
「我說……咳咳咳,僱主問八十七層的情況,讓我幫他打聽,八十七層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果然。」剛才威脅的那人冷哼道,「黃總真是神機妙算。」
砰!
靜夜裡一聲槍響,宣告著情報販子性命的的終結。
黑色甲殼蟲車揚長而去,西澤爾從黑暗中走出來,路過控制亭時,朝裡面看了一眼。
很黑,其實什麼都看不清楚,他的腦海中卻莫名的出現了那瘦弱男子血液橫流,死不瞑目的場景。
他閉了閉眼睛,和阿薩爾一起爬上了架空橋,按照他設定的時間,那輛青黑色轎車正在一公里之外等著他們。
……
將車還回破冰酒吧的地下車庫,阿薩爾疑惑的道:「你剛才為什麼將那些人放走,把他們抓起來一一審問不就知道他們劫情報販子的目地了嗎?」
西澤爾道:「我已經知道了。」
「哈?」
阿薩爾一路上都在追問他到底什麼時候知道的,西澤爾走路很快,阿薩爾不得不小跑著才能跟上他的腳步,跑著跑著出了汗,血液里的酒精也就跟著蒸發了不少,某一刻,他忽然道:「對哦,我忘了你可以精神力場感知。」
「清醒了?」西澤爾停下腳步看著他。
對上他的目光,阿薩爾不由得回答道:「清,清醒了。」
兩人找到艾略特·萊茵反來的定位。這次萊茵先生仿佛良心發現,選的落腳點竟然是一家花園酒店,可謂奢侈。西澤爾和阿薩爾過去的時候楚辭已經從南青街回來了,正和艾略特·萊茵坐在中庭的露天游泳池邊說鎖匠的事情。
「……他知道他的鑰匙成為了商品,被居心叵測的人買賣,也知道竹葉在用綠色通道走私貨物的事情,況且看樣子這種情況不算少見。」
「當然,」萊茵平和的道,「任何環境下都不缺投機者。」
「你們怎麼才過來?」楚辭坐在躺椅上,手裡捧著一杯果汁,「破冰酒吧離這不是不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