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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白天他有點困,在實驗室的休息室睡了幾個小時,醒來的時候聽見弗洛拉說什麼「流星雨」之類的,他打著呵欠去找秦教授問問題,等問完,天又黑了。
他剛才睡覺的時候又把終端給關了,現在才想起來打開,然後就又看見了西澤爾的通訊。
他懶洋洋的想,救命啊,但凡這個叫西澤爾·穆赫蘭的人不那麼關心他,不對他那麼好,他也不會喜歡人家啊。
「我下午在和秦教授討論問題,」楚辭慢吞吞道,「沒看見。」
西澤爾的聲音里含著幾分笑意:「我又喝醉了,你來接我。」
楚辭:「……」
你能不能找個好點的理由?
「我要回去睡覺,」他聲調平板的道,「你自己回來吧。」
「我就在學校門口。」
「那你直接回來好了。」
西澤爾聲音低沉地道:「我等了你三個小時。」
十分鐘後,楚辭在正門廣場邊看見了他的車:「這裡讓停車?」
西澤爾道:「不讓,但是我軍銜比較高,所以有特權。」
楚辭嗤笑了一聲。
西澤爾對他揮手:「上來。」
楚辭抱起手臂問:「幹什麼去?」
「去了你就知道了。」西澤爾催他,「快一點。」
楚辭拉開了後車門,西澤爾卻道:「坐副駕駛。」
楚辭又按照他說的坐在了副駕駛,西澤爾啟動車子,道:「隔板里有吃的,你要是餓的話就吃一點。」
楚辭倦怠地道:「我不餓。」
下午弗洛拉去買了蛋糕,最後吃不完又怕放到明天不好吃,他們倆乾脆晚飯也都吃了蛋糕,現在嘴裡都還是甜膩膩的奶油味。
兩夜不睡,白天還高效腦力工作的後果就是他現在幾乎要困麻了,也懶得問西澤爾要帶他去什麼地方,乾脆靠著座椅閉上了眼睛。
然後他就睡著了。
他被呼嘯的風聲驚醒。
西澤爾的聲音被風送到他耳邊:「……你要是再不醒,我都要直接喊你了。」
「幹嘛,睡覺都不讓。」楚辭揉了揉眼睛。
西澤爾打開了車門,笑道:「我專門請假和你出來,就不能給我這個面子?」
冷風一拂,楚辭瞬間清醒了。他敏銳的感覺到這裡的氣溫似乎要比剛才來的時候低,今天的天氣預報里沒有降溫——
他下車,周圍空曠闊大,遠處有什麼圓形輪廓隱沒於夜色中,風中裹挾著某種濕潤冰冷的氣息。他低下頭,發現自己似乎是在一座山的山頂,而山下是一片望不見盡頭的湖,波瀾褶皺興起,像夜色的漣漪。
西澤爾道:「抬頭。」
楚辭不自覺的抬起了頭。
他看見了星空。
今夜天氣清朗,沒有一絲雲彩,天幕廣袤而遙遠,星辰點綴其上,仿佛揉碎了一把剔透而明亮的鑽石水晶。風冷而沉寂,它掠過天際的時候,星光仿佛被驚醒,被它蠱惑,那光彩皎潔的星辰便從天河墜落,划過一道一道綺麗的光尾。
「流星雨?」楚辭驚訝,驀然想起今天下午弗洛拉在實驗室念叨過流星雨什麼的。
他看向西澤爾:「你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看流星雨?」
西澤爾摸了摸鼻子,輕輕「嗯」了一聲。
「這是什麼地方?」楚辭看著四周,竟然也一個人都沒有。
「邊防軍發射基地,」西澤爾指了指遠處那個圓形的輪廓,「那就是發射台。」
楚辭:「……」
難怪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他有點好笑地道:「來發射基地看流星雨,穆赫蘭參謀長,真有你的。」
西澤爾靠在車門上,姿態比平時散漫很多,星光之下,風也停了,他的冷冽的眉眼被夜色模糊得溫柔了很多:「我知道你生氣了。」
他重複道:「我知道你昨天生氣,但我喝醉了會斷片,所以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讓你那麼生氣。」
楚辭耐心地道:「我沒生氣。」
「你一整天沒有理我。」西澤爾看上去無奈極了,「我想道歉都沒有機會。」
「我真的沒有生氣,」楚辭走到他跟前,嘆了一聲,「好吧,我生氣了。但是我現在不生氣了,你也不用道歉。」
風將他的頭髮吹亂,在他伸手去拂之前,西澤爾抬起手,動作很輕地的將一縷擋住他眼睛的亂發撥開,道:「所以你為什麼生氣,我真的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嗎?」
楚辭道:「是的,非常過分。」
西澤爾似乎怔了一下,半晌才喃喃:「對不起……」
「我說了,不用道歉。」
「你別這樣。」西澤爾偏過頭去,他們離得太近,如果從遠處看去,就好像是西澤爾將頭埋在他肩膀上。
「別這樣,」他在楚辭耳邊聲音很輕地道,「不然我會忍不住對你做更過分的事情。」
楚辭挑眉:「有多過分?」
西澤爾回過頭,他的冷翡翠一般眼眸中落滿了剔透的星光,他一眨眼睛,就好像葳蕤的森林之中,降下來一場星光大雨。
他往前湊了湊,動作很慢,慢到楚辭以為他的時間被暫停了。
西澤爾輕輕碰了一下他的嘴唇。
他是如此的小心翼翼,隱忍而克制,就好像在對待某件珍貴的易碎物品。
楚辭的眼睛緩慢瞪大,他只覺得心臟之中有什麼東西開始燃燒,明亮得像是今夜墜落天際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