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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又覺得自己傷還還好,不能吃辣的,遂改口:「做成紅燒兔頭。」
但是這隻小白兔大概沒有他想的那麼聰明,能聽懂人言,狠話放出去好一會也不見被威脅者露頭,楚辭只好也和囡囡一樣,失望而走。
他去了東邊的小溪,去捉弄藏在石頭縫裡的鱉,鱉本來正在睡覺,被他打擾得不勝其煩,但是又迫於物種限制不能像小兔子一樣藏在洞裡,動作也不太敏捷無法及時躲開,只能裝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任由楚辭□□。
楚辭玩了一會覺得沒意思了,又爬到樹上去找他來前幾天剛孵出來的小黃鳥。雛鳥羽絨細幼,呆頭呆腦地擠在巢里,像一碗毛茸茸的湯圓。小毛團們有的醒著,有的睡著,楚辭伸出一根手指,將睡姿不太雅觀的小鳥撥正,醒著的小鳥張開紅色的喙,輕輕啄了一下他的手指。
在鳥媽媽回來之前,楚辭趕緊離開了鳥巢,免得被鳥媽媽發現了非得追著叨他。再沒走幾步就到了溫室的邊緣,那裡有一個不大的湖泊,而湖泊之外,就是溫室的牆壁。
雨流在弧形的晶體牆壁之外沖刷出一層模糊的幕布,而森林的綠意隱秘其中,巨大的樹枝延伸出去,上面掛著深而厚重青苔,青苔浸透了雨水,沉沉墜下,透明雨滴從樹木的卷鬚上流落,在地面積聚起清澈的一泊,再倒映出寂靜森林,猶如一面翠綠的鏡子。
外面雨流如注,溫室的穹頂卻模擬出明亮的日光傾斜下來,樹隙之間的光被解析,色散成七彩的光暈。楚辭走到了湖邊,蹲下去看自己的倒影。
臉上傷口的紅色血痂正在一塊一塊脫落,在他看來這就是已經好了,但是囡囡堅持讓他每天都上藥,於是半邊臉還蒙在紗布里,也怪不得兔子小鳥都把他當個怪物,的確挺滲人的。
溫室就像一個與世隔絕的桃源,起初時候他還時刻保持警惕,晚上也不敢睡覺,只有在白天囡囡來工作的時候才會藉機眯一會。可是幾天過去,這裡果真如囡囡說的,沒有什麼人過來,昨天楚辭還去了一趟森林,一直跋涉了大半天也未見過半點人煙。
某一時刻他覺得難以置信。
不知道是為闊大恢弘的自然所震撼,還是為自己逃脫追捕,短暫喘息而慶幸。
總之,他暫時放鬆下來,但這並不代表他會失去警惕。
在溫室的各個出口檢查了一番,他回到了自己的帳篷。因為常年在山林中生活,囡囡擁有很多露營設備,她非常慷慨地借給楚辭一套,楚辭就把自己的帳篷搭在了一座小山坡下,靠近控制室,也靠近出口。
帳篷不大,但是生活必須品基本都有,小桌板上還擺著他早上沒喝完的咖啡,將剩下的半杯都灌了下去,楚辭拿了工具,準備去補救一下昨天被他搞錯了的昆德拉草。下午他又去了兔子洞,發現早上放在那裡的餅乾已經被啃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點渣渣,於是他又放了一塊,蹲在旁邊躲起來,耐心等待。
果然過了大概二十分鐘,一隻小白兔探頭探腦地從洞穴里鑽出來,慢慢挪到餅乾跟前,湊過去嗅了嗅,然後開始啃。還沒啃幾下,忽然覺得頭頂似乎有一片陰影遮蔽了過來,接著自己就被抓住耳朵提了起來。
小白兔茫然地看著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餅乾,過了數秒才遲鈍地反應過來開始掙扎,但是無濟於事。提著它的那隻手很快換了個動作,將它抱在了懷裡,捋了捋它白絨絨的脊背。
「我又不會真的吃了你,」楚辭低頭對小白兔道,「就算要吃也得等你長大一點吧,你看看你,瘦得沒有二兩肉,這樣的小白兔誰會喜歡呢?」
小白兔心想有本事你放開我,是誰在這天天守餅待兔,有沒有點自知之明。
楚辭抱著小白兔躺在小山丘的草地上,將小白兔放在他的胸膛上,小白兔大概是被他嚇到了,蜷縮在他胸口一動不動,只有眼睛偶爾轉動一下,表明自己是只活物,而非某人的玩具。
楚辭摸了一會小白兔就大發善心將它放走了,而他卻躺在山坡上沒有動。
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不能在這裡繼續躲藏下去。溫室能遮風避雨,還有小動物可以玩,但他不是生長在溫室里的花朵,他得走出去,外面的狂風大雨、驚濤霜電還在等著他。
況且在這裡留的時間越久就越容易被發現,連累囡囡和方教授的機率也就越大,他得在西赫女士發現之前離開。
晚上,囡囡來採桑紫葉時帶了菠蘿派給楚辭,她一邊小心翼翼地將生長成熟的桑紫葉摘下來,一邊道:「你後天還去森林裡嗎?我準備後天中午去冷杉林看看有沒有三號兔子菌長出來,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楚辭道,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我明天就要走了。」
「啊?」囡囡愣了一秒鐘,緩緩直起身,「明天走,你去哪啊?你的傷都還沒有好——」
「已經不影響行動了,沒關係。」
囡囡放下手裡的桑紫葉,回過頭來:「可是萬一你出去被他們發現了怎麼辦啊?」
「在這裡才更容易被發現。」楚辭道,「而且都這麼好幾天了,萬一他們找過來呢。」
「對啊,這麼多天了他們都沒有找過來,說明這裡肯定比外面安全。」
楚辭在心裡嘆了一聲,道:「可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哦……」囡囡情緒肉眼可見地低落下去,她悶悶地低頭去繼續采葉子,又忙活了一會,才抬起頭,「那你明天什麼時候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