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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沈晝點了點頭,附和他的說法,「所以我才要親自去調查。」
楚辭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點。」
沈晝清了清嗓子:「我辦事你還不放心?林老闆。」
林老闆「嘖」了一聲,語重心長地叮囑沈晝不要亂立flag,正說著,宋詢禮來了。
自從宋檢察官開始與沈晝等人為伍,就徹底打破維持了二十幾年的規律作息,雖然以前也有特殊情況,但不會像最近這段時間這麼頻繁的夜晚外出,沈晝笑嘻嘻地安慰他:「年輕人,怎麼能沒有豐富多彩的夜生活呢?」
宋詢禮心想,別人的夜生活是酒吧、歌舞遊戲廳、談戀愛,你的夜生活是探兇案現場、 抓走私團伙、見線人,不能說完全一致,只能說毫無干係。
他一抬頭,看見林身後還站著一個人,身姿端正挺拔,雖然氣質沉斂,卻依舊讓人側目。
宋詢禮覺得這人看上去有點熟。
「這位是——」
「我男朋友。」
宋檢察官話沒說完就被楚辭搶答之,沈晝翻了個白眼:「生怕別人不知道。」
楚辭朝他扮了個鬼臉。
宋詢禮多看了西澤爾幾眼,還是覺得他的綠眼睛有點熟悉,於是整個吃飯的過程中都心不在焉,酒過三巡,沈晝慢吞吞地戳了戳他的胳膊:「你為什麼不直接問他是誰呢?」
對於沈晝這種忽然就是看穿他人心中想法的驚人之語宋詢禮已然習以為常,他舒了一下眉毛:「誰?」
沈晝剛要開口,機器人服務員送過過來一盤卷卷蝦,這是沈晝和楚辭都愛吃的菜,於是沈晝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蝦奪走,抄起筷子去和楚辭搶蝦了,結果最後還是略遜一籌。楚辭將搶來的蝦往自己盤子裡倒了大半,分給西澤爾一些,也分給了宋詢禮一些,沈晝怒而又點了一盤。
宋詢禮說了聲「謝謝」,然後就看見西澤爾將盤子的蝦剝開給了楚辭,楚辭看了他一眼,默默將兩人面前的盤子交換……
對於這麼明顯的差使,西澤爾也沒生氣,只是淡淡道:「不能吃太多。」
楚辭說:「你不告訴伯母就沒人知道我吃了多少。」
西澤爾道:「可我知道。」
楚辭毫不在意:「你知道就知道唄。」
沈晝嘲諷:「西澤爾,你這個哥哥當得可真是太失敗了。」
西澤爾繼續剝蝦,頭也不抬道:「比你好些,你連小孩的蝦都搶。」
沈晝氣笑了:「這是我點的!怎麼就變成他一個人的了?」
宋詢禮聽見「西澤爾」這個名字,驀然想起來這個熟悉的綠眼睛是誰。
西澤爾·穆赫蘭,他的直系學長。
說來好笑,別看宋檢察官年輕有為,但真要追究起來,他並非根正苗紅的法學專業出身,而是半路出家,剛進入中央軍校的時候,他的專業和西澤爾一樣,是軍事指揮。
後來學著學著他發覺自己對於指揮學並不非常感興趣,而且他在精神力方面的造詣實在是天賦平平,也很難和自己的同學一樣,在機甲操縱中感受到什麼快樂,於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他選擇了轉專業。
但這都是後話,在他尚剛入學不久,還在中央軍校的軍事指揮系迷茫的時候,發生過一件小事。
他的同寢室友,曾經拜託他去給某穆赫蘭姓學長送告白信。
當時的宋詢禮並不是很明白,為什麼人類通訊技術都已經發展到快要可以上升精神意識層面,竟然還有人會選擇如此古老、陳舊、大費周章的方式去告白。好像將這些話語付諸於載體之上,就一定可以得到回應一樣。
但是宋詢禮並未將此類疑問宣之於口,室友雖然和他不同專業,卻對他有過諸多照顧,宋詢禮沒有拒絕這個小忙。
……後來他終於知道室友為什麼不自己去送這封告白信。
因為穆赫蘭學長喜歡獨行,蹤跡隱晦,大概只有一些公開課的時候,同專業的學生才有可能遇得上,宋詢禮在一門社會類課程上蹲點大半個月才終於將這封信送了出去。
至於告白的結果如何,可想而知。
據好事者統計,穆赫蘭每學期都要收到幾十封告白信或者情書,但是很少有人會對他當面表白,因為心理素質差的可能會有點承受不住,不論對方是羞澀或者無畏,是激動或者沉穩,他都只會面無表情答:「謝謝,不可以。」
宋詢禮當時因為是幫別人送信,他除了得到標準模板之外,還得到了一句禮貌的前綴,「請帶話」。
這件事已近過去了十幾年,早就被宋詢禮拋諸腦後,所以哪怕後來他無數次聽說過西澤爾·穆赫蘭這個名字,他也沒有想起,這是他第一次,和西澤爾·穆赫蘭搭話。
明明是已經忘卻的記憶,這一刻重新挖掘卻又顯得無比清晰。
宋詢禮記得當時他將信封遞在西澤爾面前時,周圍同學都露出了看好戲的神情,而當事人佇於人群中心,卻是神情最冷淡的那一個。但那時候的西澤爾和現在不大一樣,都是偏向於淡漠的氣質,現在他冷靜沉斂,少年時卻是冷漠疏離,甚至帶有幾分高高在上的孤僻,但不會有人責怪態度冷淡,因為他一貫如此,並且有實力和資本如此。
宋詢禮的回憶定格在西澤爾·穆赫蘭轉身離開的背影上,午後學校的走廊光影陸離,他孤身一人從紛雜凌亂、縱橫交錯的光線中穿過去,像是走入了一片密林,再也遍尋不到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