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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來的是個女調查員,栗色短髮,小圓臉,看上去很面善,但神情卻被夜色所侵染,幾分涼。她走到楚辭跟前,看清楚只是個戴著紅帽子的小孩時,不知道想起來什麼,秀氣的眉毛緩緩擰了一下。
「小朋友,」女調查員露出笑容,儘量和善的道,「為什麼這麼晚了,還一個人在外面?」
楚辭覺得這是個送命題,死亡局,無法回答。
總不能說,我剛在黑市殺了個人,怕被警察抓,要找個地方避避風頭吧?
他只能沉默。
女調查員蹲下來,和楚辭很近,卻又很注意的保持著距離,似乎是怕他懼怕陌生人:「是和你爸爸媽媽走丟了嗎?」
她猜測著,又覺得這孩子看上去也不像是和家裡走丟了的樣子,如果是和家裡人走丟了,怎麼可能還這麼鎮定,夜裡的郊外這麼黑,她難道不害怕嗎?
楚辭依舊沒有回答。
女調查員試探著問:「你是不是,離家出走?」
楚辭:「……」
「那你爸爸媽媽呢?」她有點急的問,「附近剛剛發生了一起兒童失蹤案,你一個人在外面很危險,我現在就聯繫你父母送你回去吧?」
原來是失蹤案。楚辭一邊思索著,一邊終於開口道:「沒有。」
「沒有?什麼沒——」女調查員說著,話語忽然哽住,因為她驀的想起,自己上一句話的第一個問題是……
——你的爸爸媽媽呢?
——沒有。
也就是說,他是個孤兒。
女調查員棕色的眼睛裡瞬間流露出憐惜的神色:「可憐的孩子,你是因為找不到救濟站才會跑出來這麼遠的嗎?」
楚辭:「……」
不我沒有我不是你別瞎說。
他眼裡一閃而過的迷惑被女調查員捕捉到,她認真詢問道:「還是因為去祭拜你的父母?我記得這個方向確實有個公墓悼念館,但即使是這樣,你也不該一個人這麼晚跑出來,這太危險了……」
楚辭:「……」
您這個腦補能力,不去寫小說真的可惜了!
這時,女調查員的同事遠遠喊道:「莉莉,你在那邊幹什麼?」
調查員莉莉·李維斯站起身,朝著同事揮舞了幾下手臂,大聲道:「這裡有個孩子,需要被送去救濟站!」
「搞什麼……」同事嘀咕著,也跟著走了過來。
「怎麼回事?」這位調查員是個寸頭,臉上靠近太陽穴的地方有點傷疤。
「查爾斯,」莉莉不忍心的說道:「這孩子是個孤兒——」
說「孤兒」這個詞的時候她刻意壓低了聲音,只有同事能聽得到。
「看樣子似乎是想自己去公墓悼念館,但是迷了路,才一個人在這裡,真是可憐,他看上去很警惕……」
楚辭心想,我前後攏共就說了一句話,你就給我腦補出了前因後果,強啊兄弟!
同事查爾斯要比她理智許多,看著眼前的孩子,沉聲問道:「你叫什麼?個人註冊地址在哪裡?」
莉莉扯了一下他的胳膊:「別嚇到她!」
她半蹲下來,笑眯眯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個人註冊地址在哪裡呀?」
雖然早在決定用玲的身份時他就該做好被當成女孩的準備,但是聽見別人叫他「小妹妹」,他還是不可避免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林,」他垂下眼眸,牙齒間溢出一個模糊不清的發音,「NOWA-7C-38974892 。」
「諾瓦街區的?」查爾斯嘀咕著,調出來一張身份信息檔案浮在半空,正是被埃德溫篡改過的那頁。
他看著眼前的身份檔案,左眉毛緩緩抬起又落下,似乎是有點驚訝。
「玲……憲歷28年9月30日出生,諾瓦街區C大道7街相里路,父親因金融詐騙罪被判限制自由刑……年紀也都對得上,」查爾斯一揮手清除了身份檔案,皺眉問,「這孩子難道不應該被諾瓦救濟站收領?」
「這不是很正常?」莉莉伸手去牽楚辭的手,語氣頗為不忿道,「整個主衛三有多少沒被及時收領的兒童呢,要是他們執行的足夠及時,上星期那個孩子根本就不會失蹤。」
她的手在空中伸了半天沒有等到楚辭遞過來的手,詫異的低頭,看見他平靜的幾乎沒有任何神情的臉頰,不由得怔了一下。
但她還是輕輕握住了楚辭的手,道:「你待會先等一下,我們處理完了事情就送你去救濟站,好不好?」
楚辭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任由她拉著往前走,一直走到了那幢紅頂房子跟前。象徵著公正的法槌和象徵著公權的長劍交叉成十字,組成了聯邦調查局的鮮明標誌,楚辭看著那標誌半響,無端覺得有些諷刺。
「李維斯調查員,這個孩子是……」身後忽然有人這樣問道。那人的聲音被夜裡的風聲打擾侵染,卻並不顯得模糊,反而帶著夜的寧靜,低沉而柔和,聽著很舒服。
這樣的聲音不可能不引人注意,而莉莉顯然是認識這道聲音的主人的,她還沒有回頭就已經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沈老師,我正要去找你。」
沈老師是位身材修長的青年,穿著妥帖整齊的襯衣西褲,挺直鼻樑上架著副金屬邊無框眼鏡,鏡片背後,是一雙沉靜柔和的深棕色眼睛。
近視眼是人類千百年也無法從根本上預防的頑疾之一,甚至伴隨著電子科技日新月異,還有點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架勢。當代近視眼雖然可以治癒,但依舊有人選擇戴著眼睛,究其原因,楚辭覺得唯有二字可以概括,裝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