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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的從袖子豁口中取出來那截鐵絲。
老吉姆綁住他的,是從車間偷來的箱子上的密封帶,查克慢慢用鐵絲將其戳開一個小口,然後用力去掙脫,他感覺自己的手腕恐怕已經被勒出了血,但是密封帶卻依舊無法從手腕上取下來。
老吉姆拖著他走到了一個相對寬闊的拐角,這裡要比通道的其他地方都乾淨一些,老吉姆點燃了一盞油燈,查克才看清楚,牆角零零落落的散著些森白人骨,而他身旁的台子上,擺放著三顆頭顱骨。
也就是說,這老傢伙已經吃了三個人,自己是他吃的第四個?!
查克心中一陣驚駭,掙扎的動作更強烈了些。
「別想著掙扎了,」老吉姆和顏悅色的勸道,「用來綁住你的密封帶是掙脫不開的,要不然你以為,他們為什麼都沒有逃走,乖乖被我吃?」
他說著,看了旁邊的白骨一眼。
查克「呵呵」笑了一聲,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老吉姆絲毫不在意,他湊近查克:「真年輕,真好……」
他感嘆的聲音沒有落下,查克忽然用自己的頭撞向他的頭,老吉姆猝不及防,竟然被撞得栽了個跟頭,而查克翻身一滾壓在他身上,腿絞住他的腿讓他不能動彈,被綁在身後的雙手摸索著,在摸到老吉姆的脖頸時,毫不猶豫的將那根細長的鐵絲推進了他的喉嚨里。
然後掰著鐵絲往旁邊拉扯過去,令人牙酸皮膚撕裂聲響起,查克只感覺到自己手指間湧出一大股一大股的溫熱液體,但他不敢鬆手,直到老吉姆不再掙扎,他才慢慢挪開,油燈昏暗的光線中,老吉姆的脖頸破開一條豁口,鮮血還在不斷的湧出來。
他偏著頭,渾濁的、充血的眼睛睜著,正和旁邊的頭顱骨空洞的眼眶對視。
永遠對視。
查克挪到台階跟前,費了很大力氣才將綁在他手上的密封帶摩斷,又爬過去從老吉姆的喉嚨里摸出那截鐵絲,將腳腕上的密封帶也戳斷。
他將鐵絲擦乾淨放回了袖口的褶邊豁隙里,回頭看了一眼已經死去的老吉姆,慢慢離開了下水道。
浪費了太多時間,這時候再回去囚室肯定已經來不及了,他只能先回操場,再找機會——
拐角處有腳步聲!
查克迅速側身貼在旁邊的牆壁上,一步一步緩慢的往前靠過去。
「咦?」那人的語氣似乎頗為疑惑,「人呢,明明是進到這裡來了……」
查克倏然閃身出去,從背後箍住那人的脖頸,大力收緊,低聲問:「你是誰?」
可是不等這人回答,他就感覺後腦勺上「砰」一聲,接著劇痛襲來,他緩緩的倒在了地上。
隱約聽見有人道:「……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別管了,先帶到老大面前去再說。」
查克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想法,是慶幸自己早上將通訊器藏在了囚室床板的縫隙之中。
……
他感覺自己被人注視著。
但是不同於老吉姆,那是一種冷淡而沉抑的目光,哪怕他沒有睜開眼,也依舊能清楚的感覺到那目光中壓迫力。
但是他的身體卻是自由的,他並沒有再次被綁起來。
「喂,」有人涼涼的道,「醒了就睜眼,別裝睡。」
於是查克睜開了眼睛。
他似乎是在一間囚室里,但這間囚室要比他和老吉姆那間大很多,甚至稱得上寬敞。他躺在床板上,床邊站著個絡腮鬍大漢,而視線再往前,對面的床板上坐著一個年輕人。
他的坐姿很奇怪,明明只是一張破爛的床板而已,他卻脊背挺直,雙手平放在膝蓋上,甚至位置都一模一樣,讓人覺得莊穆而肅重,不可違逆之感。
查克慢慢從床板上爬起來,和那人面對面。
他看到了那人的臉。
那壓迫感極重的冰冷目光來自一雙碧綠眼眸。查克不知道很多形容詞,他只記得在他成為拾荒者第一年,有一次夜裡在荒原上見到了大片大片飛舞流動的極光,像是一條絢爛的河流,從亮白到晶綠,在霍姆勒黑紅如膿血的天幕背景上,極光就像是一場夢境。那是他一生中見到過最美麗的事物。這雙眼睛,就像是極光。
他心中恍惚的,忽然就明白了林那那句話的意思。
黑頭髮,綠眼睛,長得很好看,一眼就可以認出來。
是真的一眼就可以認出來,因為正像萊茵所說,他太好辨認了,哪怕將他放在一群人里,查克覺得自己也能一眼就注意到他。
絡腮鬍大漢拍了拍查克的脊背:「不要盯著我們老大看太久,當心我挖了你眼珠子!」
查克立刻回神,連忙擺了擺手:「不是,我就是來找他的,我——」
他沒說兩句話就一陣頭暈,不受控制的栽回了床板上。
絡腮鬍像是拎小雞仔一樣將他又提了起來,靠在牆壁上讓他支著,不耐煩道:「有什麼話趕緊說!」
查克只覺得眼前發昏,一切都成了模糊的圓圈,坐在對面的西澤爾似乎站了起來走到了他身邊,查克使勁閉了閉眼睛,然後再睜開,一下子就看到了他英俊的側臉,喃喃道:「好傢夥,難怪林要叫你老婆……」
西澤爾「嗯」了一聲,看著他的目光帶了幾分詢問。
查克壓低聲音道:「是林讓我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