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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索米拉放進去的,他當時有察覺,但卻沒有阻止,因為他今夜去酒吧,本就是為了找她。不用酒保提醒,西澤爾清楚索米拉是「黑蛇」的情婦,這也就意味著,她極有可能會知道「黑蛇」走私所用的貨船的航程。
這是他離開這顆衛星的唯一方法。
字面意義上的聯邦僅限於五大一級星系、十二個二級星系和九個三級小星系,這二十六個行政區劃之外,是隔開霧海的梅西耶星雲和霧海、長亭走廊、銀河遺蹟和無盡的宇宙未知深空。
星網都覆蓋不到那些地方,因此梅西耶星雲之外的霧海,甚至還使用著古老的通訊卡終端支付方式;有的人一輩子都沒有出過霧海,連接過聯邦無限星網的終端在這裡的好奇者跟前,還可以賣出個好價錢。這也是西澤爾沒辦法去直接通訊斯托利亞空間站的原因。
也因此,霧海星盜橫行、司空見慣,但是梅西耶星雲里的人不會知道。
聯邦的太平年景,界限分明的將自己圈進梅西耶星雲里,如同當年王母娘娘給牛郎織女畫下的那道銀河。銀河這頭,是□□不斷、生活水深火熱的霧海「牛郎們」;銀河那頭,是井井有序、歲月安然靜好的聯邦「織女們」。
空襲斯托利亞空間站的只有一小隊星盜,不過一架雙翼兩架單翼,他們竟然也能現場亂了陣腳,甚至連空防保護層都來不及打開就被星盜突擊了進來,精準定位到整個空間站的中樞——管理局,然後輕而易舉就攻擊進去。
西澤爾就是那個時候被抓住的。他當時在緊急傳送裝置的控制室,星盜把他當成了空間站管理局的調查員,意圖以俘虜的平民逼他就範,讓西澤爾帶著他們去管理局的中央控制室。
如果只是幾個持槍的星盜他尚且可以對付——這也是西澤爾到現在也沒有想通的地方——他們竟然有一位訓練有素,精神力等級還相當高的特性基因者!
一般的特性基因者除非天賦絕高,否則根本不可能將這種能力熟練運用於作戰,除非經受過相當嚴格的長期訓練。而這種經過了訓練和考核的特性基因者都會被政府所收用,待遇絕對會讓絕大部分人類為之折服,而剩下的那些都處於密切監視中。這一位「漏網之魚」到底是怎麼有機會跑到邊陲星系「落草為寇」,還明目張胆的勾結星盜襲擊空間站的?
那名特性基因者的能力似乎是即時催眠,西澤爾再醒來的時候他已逃離了空間站,而西澤爾成了他準備用來威脅執法隊的俘虜之一,幸運的是執法隊並沒有追上他,於是那些俘虜就成了被殺死的對象。
西澤爾救了他們,但是後來那艘殘破的單翼星艦到底使向了何方他也不知道,他在和那個特性基因者搏鬥的過程中全都彈出了星艦安全閥之外,在爭奪逃生艙時他略勝一籌,因此那個特性基因者和他的秘密一起,永久埋葬在宇宙星辰里。
逃生艙在宇宙里漫無目的的飄了二十七天,飄到梅西耶星雲附近,最後終於被某個走私垃圾的黑船救起,眼看他除了臉之外沒有任何價值,船長失望的將他投放在這顆邊緣衛星上。
在衛星上呆了兩個月,他基本摸清了這裡的情況,也打聽到只有「黑蛇」的走私船可以穿過梅西耶星雲,去到卡斯特拉一顆名叫波克爾的小行星上,而他現在需要的,就是拿到走私船的航程,想盡一切辦法上船。
他得去斯托利亞空間站,他知道楚辭一定還在那裡等著他,等著他一起去主星,一起回中央星圈。
這是他答應過他的,不能食言,否則說不定楚辭以後都不會相信他了。
這個脾氣很大的小孩,有時候真拿他沒辦法。
所以還是趕緊回到他的身邊去。
得帶著他回家,回中央星圈。四個多月……也不知道母親怎麼樣了,她肯定很擔心。
想到這,西澤爾不由的有些愧疚。之前在空間站的時候他本來可以往家裡通訊,但是顧忌到之前311艦隊遇襲,老林分析說艦隊內部很有可能存在內鬼……首都星的情況非常複雜,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就沒有聯繫家裡,現在困在這顆小衛星上,反而生出了一點後悔的情緒。
他枕著手臂翻了個身,窗外的地平線上,逐漸鋪開了黎明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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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為什麼要叫我林?」
「顯然,」那聲音道,「你不知道我的存在卻出現在了這裡,那麼我有理由懷疑,林遭遇了意外。」
楚辭後退了幾步,靠著門扇,手背在最後按住門鎖的開關,已備出了狀況後第一時間奪門而逃。
「如果我是你,就一定不會有『僥倖離開』這種愚蠢的想法,當我想要殺死一個人類,會有很多種你意想不到的方法。」
楚辭依舊扣著門鎖沒有鬆手,冷漠道:「你不是人?」
他手裡的門鎖忽然「咔噠」一聲扣緊,像是從古老地月紀的歷史裡傳來齒輪傾軋的聲音。接著,從遠到近,從混沌的黑暗到楚辭的跟前,燈光無聲次第亮起,像整齊的列兵,像洶湧而來的浪,猛地將楚辭的精神意識拋向更深遠廣袤的世界——
這是一間控制室。
無數精密的電晶體、大塊小塊的晶屏、白色潮汐一般的數據流和命令,每一秒鐘都變換著無數次,肉眼無法分辨。
「你……」楚辭往後一仰靠在了門上,語氣里充滿了不可思議,「你是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