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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對於他來說畢生難忘的經歷,於楚辭卻仿佛家常便飯。
「先回去再說,」楚辭道,「沒找到屍體,就說明他還活著。」
但他心知肚明,迷失在時間亂流中,就算是死了,恐怕也見不到屍體……
沈晝暫時留了下來,他還要再去一樣死鼠之塔調查智光久讓的案子,而楚辭則跟著搜救隊返回了聯邦。在路上的時候靳昀初就收到了納金斯的匯報,通訊屏幕里她神情平靜,道:「先回來再做別的打算。」
搜救計劃的失敗讓楚辭意識到,「漆黑之眼」哪怕是對於受過嚴格訓練的士兵來說也是九死一生的挑戰,恐怕這次沒有折損搜救隊員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記憶胡亂的搜救隊員和地質學家被送進了醫院的精神記憶疾病科,一直到楚辭開學,他們還是沒能痊癒。
靳昀初本來想再進行一次搜救,最後在楚辭的建議之下打消了這個念頭。在楚辭他們返回北斗星的第五天,沈晝也回來了,他聽說這件事後道:「索蘭度首領會負責這件事,我們的人過去確實會水土不服,他們本地人雖然懼怕『漆黑之眼』,但行事要比我們方便的多。」
楚辭忖道:「可是不能一直這樣麻煩他……」
「我知道,」沈晝摸了摸下巴,「我讓艾略特·下個月過去時候給他們送一批物資,算是報酬。不過我總覺得他可能不會要,因為他說你拯救了整個六區?」
「給他了哪有不要的道理,」楚辭道,「他是欠我人情沒錯,但我不想因為這個就讓他幫我做事……話說,你什麼時候和索蘭度這麼熟了?」
沈晝正色道:「當然是因為我這個人比較具有人格魅——誒,你幹什麼去?是去吃飯嗎,吃飯怎麼不叫我,你給我回來!等等我!」
他追上楚辭,埋怨道:「你怎麼一聲不吭就走了……」
「因為你廢話太多。」
「嗐,」沈晝笑嘻嘻跟在他後面,道,「你知道我剛才想起來什麼嗎?我想起來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就是一小破孩,當時我們也是這樣走,你還嫌我話多,我當時就應該嘲笑你那個狗啃一樣的頭髮,你那個頭髮真是西澤爾剪的?他的技術也太——」
話沒說完,他自知失言,去「漆黑之眼」的搜救計劃失敗,楚辭肯定心裡不好受,這個時候確實不應該提及西澤爾。可是不提又能怎樣,事情的既定結果如此,難道不提就能改變嗎?
「是他剪的,」楚辭低聲道,「上次我們在占星城他也剪過我的頭髮,比那時候還要丑。」
沈晝忍不住「嗤」地笑出聲:「可見,人無完人。西澤爾哪都好,就是剪的頭髮奇醜無比。」
「他還不會做飯,」楚辭說,「也不會疊衣服,不會裝燈板開關,明明用螺絲擰一下就可以,他還把埃德溫唯一一盆蟹爪蘭養死了,還掰斷過Neo送給我的小木偶的胳膊……」
他列舉了一堆西澤爾做不好的事情,沈晝道:「聽起來都是一些細碎小事,你記得這麼清楚?」
楚辭沉默一瞬,含糊的道:「我記憶力比較好。」
沈晝不置可否,問:「那你接下來什麼打算?還繼續待在學校嗎。」
楚辭搖頭:「我不想在學校。」
沈晝原本想問他是不是要去霍姆勒繼續找西澤爾,話到口邊,他又換了個說法:「那要去什麼地方?」
「還沒想好。」
「行,」沈晝笑,「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說。」
兩個人在學校對面的小吃街隨便找了一家沒吃過餐館吃晚飯,結果精準踩雷,用楚辭的話說就是埃德溫要是有味覺,吃了這飯估計都能連夜做出三菜一湯來。
「要不再吃個夜宵?」沈晝問。
楚辭擺手:「算了,回家收拾收拾,明天還得上課。」
「也是,我明天還得上班。」沈晝長嘆,「真命苦啊,一想到明天還要上班我就頭皮發麻。」
「你不是很忙嗎,」楚辭問,「怎麼還去霍姆勒去那麼久?」
「年假呀,」沈晝笑眯眯的道,「要是再不用,等到忙起來又沒有時間,會過期的。我們可不像聯邦公權力單位,他們的年休假如果不休,還可以隨著工齡累積。」
楚辭這才意識到,原來沈晝在律師事務所已經工作了快一年了。
「那你回去吧,」走到校門口的時候沈晝朝他揮了揮手,「我回湘城了,有什麼事通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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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楚辭再次走到闊別已久的雪松大道上,一抬頭望見遠處的冰雪未融的勝意湖時,他竟然生出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照舊起的很早,不到早課時間,於是先去了實驗室。
三號實驗室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剛一進去,就聽見弗洛拉在和達蒙抱怨她要發表的論文已經被期刊審稿人退回了三次,每次的退回理由還都是一樣,她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遇上了布林頓教授。
達蒙笑著道:「你要投《機器》?這本期刊在學界還是比較權威,如果是未畢業的碩士作為第一撰稿人,他們會卡的相對嚴格一點。」
「歧視在讀碩士?」弗洛拉翻了個白眼,「我要舉報他們!」
達蒙哈哈大笑:「這是約定俗成的規則,你在其他期刊投稿也是一樣的,不過一旦成功刊登一篇文章之後,下一篇就會簡單許多。」
他一回頭看見門口的楚辭,保持著笑容打招呼:「嘿,林,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