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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銘本來在往外走,突然想到什麼,又停下腳步,扭頭說:「毛巾錢洗頭錢還沒給呢。」
張昭還是看著褚雲端的,寡臉上露出個笑:「有事兒你們先走,老朋友了,不用算那麼清楚,再說我們這兒是會員制,不在乎那兩條毛巾錢。」
「別,我看還是算清楚點比較好。」貝銘不看他,只看向褚雲端,「我們家不缺把話說清楚這點兒錢,也不缺惦記別人喜歡什麼類型的老朋友。」說完把毛巾扔到褚雲端身上,「等回家我再跟你算帳。」
褚雲端捧著濕毛巾跟捧著卷聖旨一樣,頓時眉開眼笑,又想到自己岳父現在正在醫院裡生死未卜呢,趕緊收斂起笑容,對張昭招呼:「我先走了,你跟周輝說一聲,下回再來這招就跟他絕交。」
這邊貝銘正等在電梯門口,一臉驕縱的樣子:「幹嘛呢?多少話說不完?要是沒說完我自己打車走。」
第29章
褚雲端趕緊湊上去攬他的腰,電梯門剛好打開,貝銘往前一躥躲開了,瞥了他一眼,離他半步遠,說:「別動手動腳的。」
褚雲端小孩兒似的牽了牽他的衣角,說:「我跟他真不熟。」
貝銘歪頭看了他一會兒,見褚雲端信誓旦旦的樣子,哼了一聲,說:「不熟別人陰陽怪氣專門等著你?還惦記你喜歡什麼類型的?你猜我信不信?」
電梯又叮一聲響,貝銘大踏步往外走,皺著眉說:「趕緊開車去。」他頭髮還濕著,一出門,冷風撲面而來,吹得他打了個寒噤。
褚雲端趕緊把外套脫了裹他腦袋上,說:「你在這兒等著,我開車過來。」
「你穿上衣服。」貝銘還要喊他,卻見人一路小跑著走遠了。
外套上還有褚雲端的體溫,帶著一點淡淡的香水味,貝銘的腦袋被包在裡面,撇了撇嘴,心想,這大尾巴狼自從結婚也不知道說了多少瞎話,就樓上那個抽象派的妖嬈勁兒,能是什麼都沒有過的態度?想起來就生氣,這要擱以前他肯定不會有什麼反應,頂多就是害怕長期飯票被別人勾搭走,但今天他吃醋了,他覺得氣憤又難過,褚雲端比他大十歲,以前指不定有過多少這種連他自己也不認真記得的「故事」呢。
正想著,圓環三叉星車標的車子在他面前停下,褚雲端降下車窗從裡面喊他:「上來吧。」
貝銘拉開副駕坐上去,把他的外套遞過來,說:「先穿上衣服。」
褚雲端接過來扔到后座上:「沒事,車裡不冷。」然後打了個轉向,問,「哪家醫院?」
「人民醫院。」貝銘的腦子又轉到貝建國身上,現在他親爹還在搶救室里躺著呢,他竟然有心思爭風吃醋。
褚雲端通過後視鏡覷了一眼他的臉色,說:「別太擔心,會沒事的。」
貝銘沒答話,想到他爸從前的種種行徑,死了其實也沒什麼可惜的,但那畢竟是他親爹。
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有點堵車,兩人正等紅燈的時候銘盛華又來電話了,貝銘看見來電顯示心裡先咯噔一下,深吸了口氣才接起來。
萬幸那邊是好消息,銘盛華說:「人救回來了,沒事了,正輸液呢,估計得在醫院住兩天。」
貝銘長長鬆了口氣,說:「我們倆現在正在路上,有點堵車,估計十來分鐘能到。」
「不用急,反正人沒事了。」銘盛華說,「不來也行。」
那肯定是不行的,貝建國從鬼門關里走一遭,一睜眼舉目無親,自己親生兒子連看也沒來看一眼,指不定得後悔付了這二十多年的撫養費,再說他倆都已經快到了。
等他掛掉電話,褚雲端才問:「人沒事了吧?」
「沒事了。」貝銘整個人像被鬆了提線的木偶,腦袋一耷癱在副駕上。
褚雲端一手扶著方向盤,另一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說:「吉人自有天相。」
貝銘心想,什麼吉人自有天相,也就是貝建國膽兒小捨不得死,次次都提前跟銘盛華說一聲,等著人去救他,不過也幸虧……最後救回來了。他抬手抹掉額上的冷汗,看見褚雲端的表情明顯鬆快了不少,說:「一會兒到醫院看一眼,你要是不想久待,說你公司臨時有事先走就行。」
褚雲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說:「我幹嘛不想久待?你爸都進搶救室了,我作為半個兒子不得表表孝心嗎?」
貝銘見他不像是說違心話,說:「那也行,我本來想說今天晚上去我爸那兒陪陪他呢,你要是留下,咱們倆就還一塊兒回小別墅。」
「我跟你一塊兒去你爸那兒住也行。」褚雲端又說,「貝爸這兩天住院,估計得要人照顧,咱們倆留下來也好做個幫手,不然你爸一個人怕是忙不過來。」
貝銘聽見這話是真的有點驚訝了,沒想到褚雲端會這麼真心實意,半晌說:「我幫他就行了,你不用留。」
「那怎麼行?」褚雲端說,「要是將來我爸他們萬一出個什麼事兒,我可不會跟你這麼生分。」
貝銘給他一說,笑了,笑完又嘆了口氣:「你有後悔過來到這個世上嗎?」
褚雲端沒想到他突然問這個,扭頭看了他一眼,問:「你後悔過?」
貝銘嗯了一聲:「我特別沒出息,遇見困難的時候經常想,我要是沒被生到這個世界上就好了,這樣就不會面臨那麼多選擇,不用擔心考不上大學,不用擔心找不著工作,不用擔心養不活家人,活著真的挺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