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張知妄瞥他一眼,亦在那巨石上坐下,“諾,鶴為何色?既是鶴鳴弟子,著白又有何不對?五顏六色的多為山雞雅雀,你見過五顏六色的鶴麼?”
他強詞奪理,偏偏還隱隱暗指他自己是那高人一等的鶴,而其餘弟子如沈秋暝則是群雞無疑。沈秋暝眯起眼睛,笑了,“當真是井底之蛙,孤陋寡聞。難道師兄不知世上有灰鶴麼?”沉思片刻,緩緩背道,“晉人記載‘鶴千歲變蒼,又千歲變黑,稱為玄鶴’。”
張知妄愣了愣,笑道,“這等志怪之說,師弟竟然也信?”
沈秋暝奇道,“一個日日燒香唱經的道士竟然不信神仙?”
張知妄嗤笑道,“我信天命,不信鬼神。”
“哦?”沈秋暝坐直,“臭道士,那你是是不是會算命啊?不如幫我算一卦?”
張知妄勾起嘴角,“我乃鶴鳴掌門高徒,我的卦金可不便宜?”
沈秋暝挑釁道,“我餘杭沈家家徒四壁唯有阿堵物萬千,所以小爺我還會少了你的麼?”
“好,”張知妄突然湊過來,離他極近,對方瞳孔中自己呆滯的臉孔甚至都清晰可見,“志大才疏、好管閒事、多招事非……”
他頓了頓,側過頭又看了看,淺淺笑道,“一生奔波,桃花劫不斷……”沈秋暝被他說的瞠目驚舌,還在猜他是否是在玩笑,就聽張知妄淡漠道,“還有,於武學一途你難有大成,恐怕一生都要在我之下。”
沈秋暝心頭火起,怒道,“你進門之時,我還在餘杭讀四書五經,倘若人人都如你一般天煞孤星,生來就被扔在山門,又得掌門親自教養,怕是人人都可成為武學奇才。”
仿佛被戳中痛處,張知妄猛然起身,“不如我們就來比比看,看看誰才是真正的鶴鳴首徒。”
到底才是八歲九歲的孩童,沈秋暝好勝心起,“要是比本門武功未免太不公平,而且你已經會輕功了,比輕功怕也不公平吧?”
張知妄心中計較片刻,淡淡道,“不如三月為期,我們瞞著掌門去藏經樓挑一門他派的手上功夫,然後比過?”
手上功夫講究的是巧勁與苦功,倒是與內力和輕功無關,沈秋暝想了想也便同意了,“既然這個主意是你出的,那門功夫得由我來定方才合理。”
張知妄冷冷瞥他一眼,轉身而去,“隨你。”
看著他身影幾個縱躍便無影無蹤,沈秋暝恨的咬牙,“若是不能勝你,我沈秋暝有何面目見家鄉父老?”
沈秋暝回廂房的時候氣鼓鼓的,一進門便踢翻了一個花盆,把病榻上的裴欽宴嚇得半死。
“秋暝,你怎麼了?”
沈秋暝坐下來,喝了一大口水,“氣煞我也,簡直欺人太甚,我從未見過如此不懂禮數的人。你猜今天他說什麼?他說他自己是九天之上的白鶴,我們其他人都是花花綠綠的山雞!”
裴欽宴雖燒著,腦子卻沒糊塗,“你說知妄師叔?”
沈秋暝沒好氣,“除了他還有誰?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沒上山他就屢次三番的和我過不去,不是嚇我,就是冷言冷語地譏諷我,這次乾脆挑釁起來了!”
裴欽宴坐起來,問道,“秋暝你得罪他了?他是掌門一手帶大的,我師父說他們名為師徒,情同父子。而且他雖然年幼,可也比你多學好些年呢,單打獨鬥,你怕是打不過他的。”
沈秋暝躺在榻上,看著帳幕,“我和他約好比試了,欽宴,哪派的手上功夫最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鶴鳴山重陽亭碑文是李商隱寫的 無奈此文架空TAT
第7章 靈山有士拈花笑
沈秋暝這幾日連天柱峰都未爬,整日悶在藏經閣里苦讀,張知妄開始時見了還嗤笑一聲,到了後來也就見怪不怪,權當沒看見他。這日他讀的實在入神,就連唐照臨都驚動了。
“我聽照衡說你這幾日很是用功,天天悶在這裡?”唐照臨瞥了眼沈秋暝手中書本,名曰《掌中乾坤》。
沈秋暝草草行了禮,便又埋首書本。
唐照臨捋捋鬍子,心道年紀輕輕悶在書閣中又怎麼得了,畢竟他鶴鳴山是武林門派,不是那石鼓書院,便柔聲道,“秋暝,有什麼難處不妨告訴師傅,師傅自會幫你的。”
沈秋暝抬眼看他,“切磋功夫,連對方的衣角都不碰到,算不算私鬥?”
唐照臨愣了愣,隨即瞭然,“是和知妄?”
沈秋暝笑道,“師傅英明,徒兒和他打了賭,還求師傅救我,我可不想輸。”
“哦,賭的什麼?”唐照臨也來了興致,在他身旁坐下,“咱們秋暝乖巧可人,不像那臭小子面若冰霜,好像誰都欠他錢似的,放心,師傅一定幫你。”
沈秋暝瞥他一眼,滿臉不信,“師傅怕是對他也這麼說罷?也好,師傅你幫我想想,你看我和張知妄輕功內力都差了那麼多,我想比掌法才不吃虧,又不能比本門的,所以我們以三個月為期,比一門別派的手上功夫。”
唐照臨想了想,“手上功夫,其實本門的通玄掌倒是不錯,若是其他派……唔,徒兒你覺得拈花指如何?”
沈秋暝皺眉頭:“這名字怎麼如此女氣?難不成是峨眉的師太們練的?”話音未落便被賞了個爆栗。
“胡說八道,這是少林的硬功夫。”唐照臨沉吟道,“此功頭三個月空手練,再之後可捏碎豆子,小成之後可捏碎石塊,若是你內力到了一定境界,到了最後削鐵成泥也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