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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準備拔劍之時,那書生欺身而上,一掌拍向那樵夫面門,一面還不忘對沈秋暝咧嘴一笑,口喚“師兄”。
沈秋暝放下心來,想著速戰速決,身法便愈加凌厲,還留意那書生身法,果是鶴鳴派的正系武功,然而這書生修習不夠,說是師弟,恐怕連他師侄也是不如。
緩了緩,沈秋暝沉吟道:“你且退下。”說罷猛然拔劍,一套劍法行雲流水般將那樵夫困在中間,剎那間勝負已分。
“誰讓你來的?”沈秋暝劍尖抵住他的咽喉。
樵夫悶哼一聲,口鼻流出血來,書生驚呼一聲,搭住他的脈門,對沈秋暝搖搖頭:“心脈已斷。”
沈秋暝有些懊喪,一路來也斬殺不少刺客,卻沒有一次能套出話來。
有響動之聲,書生作了個揖,一腳將之前出言不遜的江湖人踹開,落在草棚外的泥地上,很是狼狽。
見沈秋暝看他,書生訕訕笑道:“以師兄的功力,恐怕沒一個時辰,他是醒不過來了。”
“別忙著叫師兄,”沈秋暝打斷他,笑問,“你是什麼輩的?”
那書生張了張嘴:“兄台你是什麼輩的?”
沈秋暝不無得意:“我與你們掌門一個輩分,他是我師兄。”
書生咽了口唾沫,懦懦道:“我雖是俗家弟子,但家師是……”他有些不安地晃了晃,“家師昆陽子。”
沈秋暝笑出聲來:“哦,知非師兄,那你是我師侄。”
書生略有忿忿,可教規在前,也只能不情不願地喊了聲“師叔”。
“或許你師傅曾提起過我,”沈秋暝找了個乾淨點的地方坐下,“他比我年長十幾歲,我可沒少受他的照顧,你也坐吧,別傻愣愣地站著。”
書生行了個禮:“不知師叔名姓?”
“餘杭沈秋暝。”
“師侄謝恆言拜見師叔!”書生剛要拜倒,沈秋暝單手攔住:“行了,行走江湖哪講究那些個規矩,何況你我二人同行,一路師叔師侄的,難免怪異。不如這樣,以後若有旁人在,你我便以兄弟相稱,若是獨處……”
沈秋暝促狹道:“那依派中規矩,恐怕你得為我鞍前馬後、端茶遞水地伺候著了。”
“師侄明白!”謝恆言小心翼翼地在他身邊坐下,“師叔為何會在此處,難道也是要回鶴鳴派麼?”
第17章 寒雨霏霏江上路
謝恆言小心翼翼地在他身邊坐下,“師叔為何會在此處,難道也是要回鶴鳴派麼?”
沈秋暝微微側首:“我此番北上,本打算直接赴長安參加武林大會,不料路遇險境,方想著回派中一趟,見過掌門,再做打算。”
謝恆言“噫”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翠竹令牌,“師侄本以為師叔也是接到太虛令才……”
沈秋暝驚道:“太虛令?!”
鶴鳴派與武當相類,同為道教門派,不過比起前者清規戒律要少了好些,亦不強求派中弟子遁世修道,故而收了不少沈秋暝這般的世家子弟。鶴鳴派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即不管下山與否,一日為鶴鳴弟子則一世為鶴鳴弟子,在江湖中眾弟子應相互照拂,而若派中有大的變故,弟子則應回師門聲援。
太虛清虛沖虛三令,則因此而設,其中太虛令規格最高,派中弟子無論老幼尊卑,接到此令均應放下手中一切事物,於一月內返歸鶴鳴。上一次出太虛令,還是六年之前,先掌門仙逝時所發。
“正是,”謝恆言點頭,神情亦肅穆下來,“接到太虛令時,師侄正在南詔,一路快馬加鞭,也已過了一月有餘。”
沈秋暝捏著令牌,緊蹙雙眉:“我離家太久,竟未接到,真是罪無可恕。你可知,派中有何大事?”
“師侄不知。”
見他客氣得過分,沈秋暝不耐地擺了擺手,“你我兄弟相稱罷,師叔師叔的,生生把我喊老了幾十歲。”
“那……”謝恆言笑眯眯道,“鞍前馬後、端茶遞水是不是也可以省了?”
遠處傳來船夫的吆喝聲,沈秋暝雍然起身,扔下一句:“在江底餵魚,與我一道回鶴鳴,挑一個吧,好師侄。”
小舟於江中疾行,留下一道劍痕似的波紋。
謝恆言跽坐在旁,小心翼翼地煎著茶餅,沈秋暝愜意地欣賞兩岸景致,如絲雨簾被斜風吹到臉上,他卻毫不顧忌。
“你上次回派中是什麼時候?”
謝恆言愣了愣,左右看看,才確定沈秋暝是在問他。
“恐怕是去年了,師祖大壽,我回去給他老人家賀壽來著。”
沈秋暝嘆口氣:“說起來,我也算是不肖弟子,自下山以來,還未回過派中一趟。”
謝恆言很是驚訝:“據我所知,除去掌門繼位的太虛令,太師祖慶壽的沖虛令外,似乎還有一次是齋醮法會?這三次師叔都未回去?”
緩緩起身,沈秋暝立於雨中,不由有幾分悵然:“或許你曾聽過我的名號,我這人有個大毛病,就是愛管閒事。”
“可……難道師叔未被懲戒麼?”
“先掌門逝世那次,我在漠北……涉及機密,我便不細說了。我曾向掌門傳書,事關重大,他便恩准我不回派中;師叔祖萬壽那時,我正幫著金華雙林寺查找失竊的佛骨;至於齋醮法會……”沈秋暝輕咳一聲,自己都覺得有些說不過去,“在派中時,我也未去過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