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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眾人也不敢耽擱,紛紛從地道撤離,沈秋暝目送他們離去,又閉目將真氣運了兩個小周天,才發足奮力向原路奔去。
幸而追兵不知鶴鳴眾人早已隨著地道脫逃,逕自在大路上窮追不捨,沈秋暝一路倒也太平,不過半刻功夫,竟也趕到依舊刀光劍影的終南總舵。
沈秋暝隱沒身形在一巨石之後,打量內中景況,只見台上早已空無一人,並未見到張知妄等人身影。心內焦急卻又不敢貿然現身,沈秋暝低頭苦思,正一籌莫展之時,卻見一個小叫花鬼鬼祟祟地在一旁看他。
沈秋暝揚眉,卻見對方怯怯道,“可是餘杭沈公子”
“正是。”
那小叫花似乎也鬆了口氣,急促道,“幫主讓我留下為你引路,一旁的謝逸公子還說若你不信,則讓我帶句口信。”
“哦?”
“他說沈公子曾說過,身在何處,本心就在何處。謝公子還說,趁著張掌門人事不省,他與殷莊主打了個賭,他的贏面可全靠沈公子了。”
到了這種危殆時候,他們偏偏還能說笑,沈秋暝不禁搖了搖頭,和顏悅色道,“帶路罷,謝公子已是贏了。”
第60章 暗隨流水到天涯
那小叫花年紀雖小卻極是伶俐,難怪竇涯璨如此看重,一路上插科打諢,但不該說的話便一句不問,讓沈秋暝很是滿意。
“鶴鳴派撤走之後,場上局勢如何”
小叫花摸著髒兮兮的下巴想了想,“好像沈公子那藥還挺管用的,正好唐門的少主也還留著,便與謝公子一起為張掌門療傷,具體傷情不得而知,不過我覺得張掌門武功蓋世,應是沒什麼大礙的。”
沈秋暝皺眉:“都人事不省了,還叫沒什麼大礙?何況我看他那分明是真氣紊亂、傷及內腑之象。”
小叫花撓撓腦袋,哭喪著臉,“我不過一個討飯的,哪裡能看傷?不過是看幫主他們都不甚擔憂,我才……”
沈秋暝嘆息:“叛黨的局勢呢?他們是如何脫身的?”
“似乎是跟著殷莊走了。”
沈秋暝想起先前與殷儉行的交易,微微放下心來。
彎彎繞繞不知走了多久,穿過遍布屍骸的比試場,沈秋暝遠遠便見那座高台濃煙四起,搖搖欲墜。
“這是”
小叫花瞥了眼:”哦,似乎是謝少莊主下令,要將這台子一把火燒了。“
沈秋暝蹙眉,腳步不由自主慢了下來,熊熊烈火只燒了約莫一刻,那百尺高台便轟然坍塌,不知為何更散發出陣陣惡臭。
周遭還有些人未離去,有膽大的過去瞄了眼,便青白了臉色,甚至趴在地上嘔吐起來。沈秋暝縱輕功躍到身旁一棵參天榕樹上,就見那恢宏高台的地基下竟藏著數十具屍體,更有無數毒蟲蛇蟻在那些森森白骨旁蠕動爬行。
“想不到小小一個終南派竟如此暗藏玄機,更不知這些屍首原是何人。”沈秋暝喃喃自語,小叫花在樹下張望,忽欣喜道,“沈公子,謝少莊主來接應咱們了!”
果然不遠處,謝逸依舊著那身玄衣,慢條斯理地踱步過來,儘管身上衣裳早早被血污染紅,卻還是一派貴家氣度。
“沈兄。”謝逸抬眼看他,沖他拱手。
沈秋暝沖他露齒一笑,拍拍手上浮灰從樹上躍下,朗聲道,“再見謝兄,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謝逸清淺一笑,低聲道,“張掌門已經醒轉,睜眼就問你的消息。”
既已將鶴鳴派安置停當,又確保上下安全,此事說起來沈秋暝絕無過錯,可不知為何他竟還有些心虛,不知是被張知妄自小淫威震懾。於是他摸摸鼻子,尷尬道,“他可知我已回來?”
謝逸抿唇,似笑非笑道,“此番謝某還得多謝沈公子及時回返,如今殷莊主輸了與在下的賭約,怕是要欠在下天大一個人情。”
抬眼望天,沈秋暝悶悶道,“生死一線,你們竟還有閒情逸緻打這勞什子賭?師兄……師兄可還好?”
謝逸點頭:“到底春秋鼎盛又有貴派妙藥,張掌門已然無恙。”
近鄉情更怯,沈秋暝心裡甚是矛盾,又想早些見到張知妄確保他平安無事,可自己到底沒送佛送到西,拋下鶴鳴派去而復返,又恐他怪責,面上竟露出幾分孩童的忐忑來。
謝逸看的好笑,出言寬慰道,“聽聞你折返,張掌門很是歡喜。”
沈秋暝勉強笑道:“但願吧。”
又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總算到了終南山腳下一處廢棄別莊,也不知是哪個高官顯貴留下的。只見衰草森森,遍地荒蕪,四處皆是厚厚浮灰。
又轉進一處小院,收拾的還算乾淨,謝逸停在一處廂房外,笑道,“我便不打擾你們師兄弟敘舊了,門外皆是可信的山莊門人,若是缺些什麼,或是需人居中聯絡,盡可找他們。”
沈秋暝拱手,很是感激,隨即便抬腳進了廂房。
靠里的榻上,張知妄正和衣而眠,呼吸平緩。
沈秋暝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在榻邊坐下,盯著他看了許久,才緩緩搭上他的脈門,見脈象雖是平穩,卻仍免不了有些虛浮,禁不住幽幽嘆了口氣。
也不知枯坐了多久,沈秋暝正自胡思亂想,卻覺手指被人反扣住,一抬眼就見張知妄不知何時已醒了,正睜著幽深的一雙眼靜靜地看他。
“你……”沈秋暝剛欲開口,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也只好愣愣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