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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琦茫然道,“今晚有家宴,據說全江南道的大員都要來,然後父親說你風雅絕倫,又是首次駕臨江南,百官景仰,因此……”
軒轅符咽了口口水,一種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他讓你起舞助興,我本來幫你回絕了,他卻讓我再問問你的意思。”
沉默了半柱香的功夫,軒轅符才幽幽答道,“我跳。”
《天啟書.靖西王世家》 靖西王符甚喜燕樂胡舞,昔游幸江南道,紫金光祿大夫吳國公太子少保周端設宴相待,而後王興至,執戟而舞,和鼓而歌,聲韻慷慨。吳國公贊曰:“式歌且舞,令姿煌煌。”
作者有話要說:
嗯 這篇番外算是耽擱許久了 經基友提醒決定補上 就此這文就算全部完結了 響應大家的要求 加上王爺與老丈人的互動(吳叟是誰 大家應該都看出來了 那雙桃花眼沒讓大家想起誰來麼? 至於他老人家是有意出現還是碰巧 就不知道嘹)……為王爺點蠟
1.及著萊衣過鄉梓 老萊子彩衣娛親的典故如下 “相傳春秋楚老萊子侍奉雙親至孝,行年七十,猶著五彩衣,為嬰兒戲。後因以"萊衣"指小兒穿的五彩衣或小兒的衣服。著萊衣表示對雙親的孝養。”
2.燕樂胡舞都是樂舞 古人對樂禮極其重視 當然 王爺不太可能會雅樂一類的 估計只能用這些湊數了
3.式歌且舞 出自小雅 這句全部是 雖無德與女,式歌且舞。 老丈人的譏諷之意 大家看出來木有?
當然 雖然有挖苦諷刺和惡整 這也算是娘家人接受王爺了嘛 是不是很美滿
第二十四章 番外四
德澤五年,對所有人而言,均有些不同尋常。
這年軒轅昭旻平定二王之亂,覆滅史蘇兩黨,一舉解決了藩王與士族尾大不掉之患,從此真正做到“受命於天,四海皆服”。
顧秉行走中書省若干年後,終於身居一品、登台拜相,更讓天下側目的是,他剛過而立就為太子太傅,從微末小吏到他日帝師,他已做到一個寒門士子所能做到的極致。
周玦得封國公,非軒轅氏不得封王,國公儼然已是外姓在本朝可得到的最高品秩,更別提他父周端還牢牢坐著吳國公的位置,一門二國公,何等煊赫。
可這一切在軒轅符眼中,都不過爾爾。
“不過爾爾?”周琦不可思議地看他,“高瞻遠矚是好,可若成了目空一切,便有些可笑了。”
軒轅符也不惱,氣定神閒地烹茶:“他們建功立業也好,裂土封王也罷,與本王又有何干係?”
周琦眯著眼看他:“哦?如此超脫世外,這倒不似我所知的王爺了。”
“難不成你眼中本王就是個爭名逐利的俗人嗎?”
“唔,”周琦斜靠著軟榻,把玩著手中茶盞,“我眼中的王爺,是天下第一等的混帳。”
出身江東一等士族,周琦自幼修養極好,哪怕是當年被當成孌寵幽禁在黃華別苑,也不曾說過半句重話,故而他此言一出,軒轅符不禁一愣。
“混帳?”
周琦挑了挑眼角,頗為挑釁地點了點頭。
他本就生得風流,這一斜睨過去,讓軒轅符頗有些口乾舌燥。
軒轅符深吸一口氣,將心底的燥熱按捺下去,笑道:“我雖不能白衣渡江,可才幹比呂子蒙倒也不差什麼,怎麼士別十年,卻不能讓你刮目相看了?”
“王爺已然讓周某很是刮目相看了。”周琦看著軒轅符手中的茶盞,淡淡道。
憑心而論,他初回涼州時,面上不顯,心裡卻很是吃了一驚。
畢竟與當年相比,軒轅符何止改邪歸正,簡直改頭換面。
從前一頭烏髮、龍精虎猛,如今卻兩鬢斑白、風霜撲面。
從前無肉不歡、無酒不快,如今卻薰香禮佛、茹素飲茶。
從前好武好戰、滿身戾氣,如今卻滿面慈和、甘於恬淡。
從前縱情肆欲、所求無度,如今卻克己復禮、清心寡欲。
思及於此,周琦不禁低聲笑了笑。
要是換了十年前的軒轅符,哪裡能在他身邊半年,卻毫無動作?
眼前的軒轅符離他數尺地坐著,生怕靠得太近惹他不快,就連偶有的推杯換盞都顯得小心翼翼。
周琦眯著眼睛看他——怕是真的知道錯了吧?
“鳳儀?”軒轅符開口,“今日你還未去瞧過忠叔吧?”
周琦笑笑:“他這幾日精神不太好,嗜睡得很,我也不好常去叨擾他。只想著過幾日,選個好的湯池,帶他去泡泡,許能去幾分病氣。”
“正是,我立時讓人去安排。”軒轅符大包大攬。
周琦抬頭看看,暮靄沉沉,已是月上中天。
“網頁還不回去歇下嗎?”
軒轅符回神過來,尷尬道:“鳳儀是乏了吧?本王這就走,這就走。”
說罷,他深深看周琦一眼,轉身便走,那背景竟有幾分倉皇。
待他走後,周琦又靜靜坐了許久,最終仰面躺在榻上發愣。
窗外那顆雲杉早已有參天之勢,斑駁樹影透過窗紗映在粉牆上。
明明是從前看慣了的景致,可當年只覺心如死灰,格外蕭索,今日卻看出幾分靜謐靜好來。
周琦將錦被蒙在面上——大好男兒雌伏人下,若說不介懷、不羞恥,那是自欺欺人;可在經年的床事裡,自己若說絲毫不曾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