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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貢上兩斤嶗山的茶葉,那便皇帝一斤,小侯爺一斤。
貢上三塊泰山石,皇帝兩塊,小侯爺一塊。
貢上蘭陵酒,皇帝一斤,小侯爺兩斤。
貢上紙鳶一對,小侯爺得一對。
貢上王府庖廚四人,小侯爺得四人。
貢上……
“行了,”軒轅昭旻打斷安義,“你傳旨給臨淄王,告訴他,以後除去朕的萬壽之外,不需再進貢了,要送什麼去嘉武侯府直接送,不需要這麼偷偷摸摸、暗度陳倉的。”
不知想起什麼,軒轅昭旻忍不住笑出聲來,“出息。”
入冬時,臨淄王府收到十幾件皮毛,猞猁孫、赤狐之類常見的不談,更有一熊皮、一虎皮,更有獨孤小侯爺的得意畫作一幅——一個男子東臨碣石,以觀滄海,那背影頗有幾分雄霸之氣。
軒轅昭昱將那幅畫懸在臥房之內,疲憊不堪時見了,彷彿日子也過得舒坦些。
離三月三尚有十天時,臨淄王府便開始雞犬不寧,軒轅昭昱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到底是在意的。
只苦了王府的採買,一會兒換一個花樣,簡直想把整個臨淄城都掏空了去討小侯爺的歡心。
真到了那日,軒轅昭昱便會率親隨前去迎候,然後接他入府,再共度個半年光陰春去秋來,寒來暑往,如是這般過了五年。
“如今情勢何其緊張,你還是要去?”軒轅昭旻頗為無奈地看著自己這表弟。
獨孤承托腮笑道:“既然之後數月我都不得脫身,那我自然得趁早去,還可在臨淄過個除夕。”
軒轅昭旻嘆息:“你啊,也罷。記得早些回來,切莫誤了練兵的大事,朕的羽林郎在你手裡,可別讓朕失望。”
獨孤承拱手算是應了,走了幾步,轉頭又道:“對了,軒轅昭昱是不是快出孝期了?”
說來也怪,軒轅昭昱或許當真天煞孤星,出了父孝未過多久,甚至還未來得及議親,他的親弟、伯父、姊妹便相繼駕鶴西去,連服了幾個齊衰,結果二十三歲有餘,竟還一個人和母親一起守著偌大的王府。
軒轅昭旻點頭:“沒錯,趙太妃已經請旨了,想求朕為他指一門好親事。”
獨孤承冷哼一聲:“大戰在即,竟然還有心思議親?真是枉食君祿,枉為人臣。”
“行了,你還是先去吧,”軒轅昭旻揉揉眉心,“三月前回返。”
一路快馬加鞭趕到臨淄,竟有消息傳來,說是臨淄王要事纏身,只命王府長史在官道上迎候。稟報之人唯恐獨孤承發怒,戰戰兢兢地低著頭。
“主子……”墨池還想說些什麼,就見獨孤承從馬車裡探出頭,逕自左顧右盼。
“下官見過侯爺。”獨孤承點頭淡淡應了,躍下馬車,也不回話,只顧著在人流如織的街道上搜尋,半柱香後,他一雙鳳眼猛然定在城門裡的一輛青紗馬車上。
“軒轅昭昱!”
那馬車車簾緩緩掀開,一隻白皙纖細的手微微擺了擺,獨孤承便興高采烈地奔過去,雙手一撐,便上了馬車。
“多大的人了,還毛毛躁躁的。”軒轅昭昱被他撞了一個踉蹌,佯怒道。
獨孤承捏了捏他手腕,笑道:“清減了,定是相思所致。”
“相思?”軒轅昭昱似笑非笑,“豎子胡言亂語,壞我清譽。敢問我並未娶妻,又無侍妾,思誰念誰?”
“自然是個儀表堂堂、雄韜偉略、英挺不凡的偉男子了。”
軒轅昭昱將他拉到身邊坐下,從暗格里取出糕點塞到他嘴裡:“望美人兮未來,臨風怳兮浩歌。用君王比作美人,遙寄相思,古而有之,想必你說的定是聖上了。”
獨孤承覥著臉:“世襲嘉武侯獨孤承是也。”
軒轅昭昱搖搖頭:“母妃這幾日還念著你呢,回去先給她老人家請安。”
“母妃也不過將近不惑,怎麼就老了?你如此說,我可不依。”
軒轅昭昱冷笑:“這話你還是留著去騙她吧。”
獨孤承低頭笑笑,靠在他身側,吐息間又是慣了的冷香味道,心中頓感安寧。
想起來之前皇帝透露出的臨淄王選妃一事,獨孤承面上籠上一層陰霾。
靜坐品茗的臨淄王根本沒有看到,那個幾乎是他親自教養的孩子,看著他的眼中滿是痴迷他常來常往,臨淄城自是沒有太大變化,王府更是一如往日。
“多大的人了,還這麼沒章法。”軒轅昭昱頗為無奈地看著沐浴罪的獨孤承往自己的榻上一癱,認命地走過去為他將濕頭髮拭乾。
獨孤承輕哼了一聲:“我就喜歡使喚王爺,你奈我何?”
軒轅昭昱挑眉,捏住他鼻子,陰惻惻道:“我奈你何?”
“軒轅老三……”獨孤承話音未落,就見軒轅昭昱挑起半邊眉毛,似笑非笑,忙改口道,“軒轅昭昱,如今表兄正厲兵秣馬,我看著是要隨時發兵了,他可和你說過什麼了?”
軒轅昭昱也褪了自己的外衫,漫不經心地取下玉冠:“他並未提及。但既為臣子,君要臣死臣還不得不死,更別說發兵相助,為君分憂了。”
“所以你也會去,對嗎?”獨孤承眼睛一亮,抓住他的臂膀。
軒轅昭昱笑笑:“怎麼這麼沉不住氣。怎麼,這麼想我以身涉險?”
獨孤承嘟嚷道:“我從前未打過仗,心裡也是怕的,若是有你一道,到底踏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