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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這疤留著就留著吧,何必那麼在意呢!」柔和的笑容綻開在她蒼白的臉上,如綻放在寒冬中的梅花,叫人看得捨不得移開眼,福臨愣愣地瞧了她良久方道:「那樣你叫朕如何能釋懷!」
他到底還是在意的,在意不再完美的容貌,更在意自己一手鑄成的錯與遺憾,他希望可以補全,哪怕僅僅是表面上。
清如散漫地彎下眼:「皇上若在意的話,臣妾倒可以向皇上推薦一人,這人便是太醫院裡的秦太醫,此人醫術十分高超,昔日臣妾患病的時候就是他為臣妾瞧的病,確是藥到病除,不如就讓他來試試,若真能治好,那臣妾就不用天天頂著一張陋顏來見皇上了!」這一次,清如不在是自稱名字而是改稱臣妾,記憶中她似乎還是第一次這樣在福臨面前這樣稱呼自己。臣妾?後宮女子專用的稱呼,那也表示她將全身的投入到暗波洶湧的後宮中去。
「秦太醫?」福臨眯起了眼,他當然記得那個曾膽大到敢用銀針刺他的太醫:「他已經被打入天牢了。」淡淡的語氣,聽不出是否有不悅在裡面。
「啊?!」清如仿佛是第一次聽說,一臉的吃驚與不解,隨即側身伏在床上:「臣妾有罪!」
「與你無關。」福臨撫了她的手臂讓其重新倚好,然後低著頭,手撫著下巴似在考慮什麼,清如將目光不著痕跡的停留在福臨陰霽不定的臉上,她自然知道他在考慮什麼,只不知自己能否說動其釋放秦觀。
「常喜。」福臨突然開了口,似乎已有了主意在心頭。
「奴才在。」常喜趕緊站出來等候差遣。
「你現在就去天牢,傳朕旨意,將秦觀帶到這裡來,告訴他,若他能為……」他停了下,目光在清如臉上勿勿掠過,似在想該用何種稱呼:「若能為愛妃消去額上的疤,朕便赦免他的死罪,並准其回太醫院復職!」
「喳!」常喜領了命,卻不立刻去,反而用眼偷偷地瞟著福臨與清如,他小心翼翼地道:「皇上,是否要將如答應送回重華宮休養?」養心殿是皇上休息處理朝務的地方,一個小小的答應留在這裡確實不妥,也難怪他會有些一問。
一而再,再而三的聽到「答應」這個最低微的封號,福臨面色不由沉了下來:「什麼如答應,這裡只有宛嬪,沒有答應,都聽清楚了沒?!」福臨這麼一說,等同於宣告六宮要晉清如的位份,而且連封號都擬好了。
宛,宛如心的宛,宛如生的宛,這個字從福臨口中說出的那刻起,就註定要跟隨清如一生,見證著她今後在後宮的崢嶸歲月,亦見證了她一步步走向榮寵頂峰的歷程。
只是,在最後,這個字卻成了清如不願想起的夢魘!
幸?不幸?哪個又能說的清道的明!
常喜無端被福臨訓了一頓卻一點都沒不高興,反而笑著向清如行禮道:「恭喜宛嬪娘娘!」
有了他的帶頭,屋子裡大大小小的奴才一齊朝清如這位新晉的娘娘行禮叩頭:「恭喜宛嬪娘娘,賀喜宛嬪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聲音齊劃如一人,響亮無比。
「皇上這……」清如也未想到福臨會一時興起,就將她由答應推上了嬪位,感動誠有,惶然更多,正待推辭,卻被福臨赤地千里堵住了:「其實這個位置早在一年多前朕就該給你了,可惜朕當時被誤會迷了心竅,連累你受了這麼多苦,朕保證以後都不會再讓你受苦了,你是朕唯一的宛卿,唯一的一個!」他加重了唯一這個詞,似乎想藉此來肯定什麼!
宛卿?清如在心中咀嚼著這個新的稱呼,她不知道福臨為何會用這個「宛」字來做她的封號,難道是因為她剛才說了董鄂香瀾宛如生的話嗎?
想到這裡心中忍不住湧起一陣不痛快,然福臨金口已開,想再改顯然是不可能了,清如只能在心裡安慰自己,或許這只是自己多疑而已。
如此想著,臉上的笑容只在微微一滯後就恢復如常,福臨看她一直沒有說話,不由打趣道:「怎麼了?是不是太高興,連謝恩都忘了?」
清如伸手放在福臨寬厚的手掌中,暖暖的,連帶著心也安定下來,軟聲道:「臣妾只怕擔不起,以致錯負了皇上的一番美意!」
「你擔得起的!」福臨拍拍她的手,瞟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眾人對清如道:「可以讓他們起來了嗎?」他故意不自己說,而是讓清如自己叫這些人起來,這樣做,也就在等於為清如樹她的第一個威儀。
清如借著福臨的手在床上坐直了身子,面向下方黑壓壓跪著的眾人,雙手虛抬,同時清越的聲音逸出形狀優美的菱唇:「免禮!」
那雙淡然的雙眸下,隱隱透出凌人之勢,這樣的清如不容任何人小覷,也告訴了後宮諸人,她再不是從前那個任人欺凌,連嘴也不敢回的小答應了,她是宛嬪,是娘娘,是順治帝的新寵!
「謝宛嬪娘娘!「得了她的話,眾人謝恩起身。
宛嬪娘娘,不論這個封號是不是她想要的,至少她已經成功了,在韜光養晦這麼久之後,終於成功了,昔日種種的潦倒、窘困,亦隨著這聲宛嬪娘娘煙消雲散,如黃鶴一去再不復返!
清如無聲地笑著,今朝的揚眉吐氣,不過是剛剛開始而憶,今後的她一定還會擁有更多的寵愛,更高的榮耀與地位!
一切都似乎開始趨於完美,可為何心底還是有一絲惆悵,心計,在奪寵上果然是不可或缺的,只是夫妻之間要用到這些朝政、對敵的計謀權術,實在是……唉……<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