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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嬪?來的這人竟是日夕?那個天真沒有絲毫心機的日夕?
也許是為了印證佟妃話的真實性,來人款款移了幾步,那張隱在黑暗中的臉逐漸露了出來,那臉……竟真的是日夕,五官輪廓分毫不差!
然日夕現在臉上的神態以及給人的感覺與往日裡她所表現出來的完全不一樣,雙眼中無邪的天真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深山狡狐一般的光芒,陰狠狡詐,充滿了無盡的算計!還有唇邊那似笑非笑的嗜血模樣,整個人叫人看了不寒而慄!
而她現在看佟妃的樣子如在看一隻落網的獵物,得意而暢快!
原來她在人前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是假象,什麼天真爛漫,什麼純真無邪,都是裝出來迷惑人的,現在的她才是最真實的!這樣的日夕是全然陌生的,叫人看了打從心裡發寒!
清如啊清如,當初你到底救了一個什麼樣的人啊,日夕根本就不是你們所認識的那樣!
遠在重華宮的清如背上突然沒來由的升起一股寒意,手臂上亦是寒毛直立,回頭看了看窗子並沒有開啊,那這股寒意是從何而來的。她百思不得其解,只是覺得心中隱隱生出一股不安。
略過清如不提,再回到牢房內,日夕對佟妃眼中赤裸裸的恨意,不僅不怕反而顯很享受,有時候能讓人恨到這個地步也是一種成就。
「我來當然是有事,你以為我會無聊到專程跑來這種地方看你嗎?」說著她嫌惡地瞥了眼髒亂的牢房:「皇已經下旨將你賜死,而我就是被派來宣旨的那個人!」她斜飛了佟妃一眼,笑意在眼中擴散,也是湊巧,若不是她正好去乾清宮,還領不到這個美差呢!
「佟妃娘娘,想不到吧,居然是我這個你最恨最欲除之而後快的人來送你最後一程!」能看到佟妃在牢里淒淒涼涼的死去,真是大快其心,也不枉她在皇上面前裝得這麼辛苦了。
雖早已料到會是這麼個結果,然到真真切切聽到這一刻的時候,她還是有些承受不住。也幸而佟妃在宮中摸爬滾打這麼些年,才沒有在她最恨的人面前失態,饒是如此,也是倚著牆壁才站住。
沒有欣賞到佟妃痛哭傷心的模樣,日夕心裡閃過一陣小小的失望,但這並不影響她愉悅的心情,能把堂堂佟妃鬥倒鬥垮,怎麼能叫她不高興呢,這可是她入宮後做成的第一件大事!
佟妃斂去面上的悲切,怒目而視道:「你這個陰險的小人,本宮當時真是小看了你,更想不到你小小年紀手段卻高明至斯,連本宮也被你瞞了過去!」
對她的話日夕未置一詞,仿佛根本沒聽到,待佟妃罵完說罷後她才朝牢門處喚了聲:「蘭香!」
一直在門外等候召喚的蘭香聽到主子的叫聲立刻走了進去,垂手待命,日夕掃了眼佟妃身上的囚服,閒閒地道:「佟佳氏早已被除去了位份,卻還自稱本宮,當真是無規無矩,去,給這位還把自己當娘娘的犯婦提提醒,讓她想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
能跟她到這裡來的自都是心腹之人,她也就不必再演戲裝什麼淳厚善良之輩,福臨若看到這樣的她,心裡不知會是一番什麼樣的滋味。
「喳!」蘭香高興的應了聲,帶著和她主子一樣的陰笑欺近了佟妃。
「你……」未等佟妃有所動作,一個巴掌已經結結實實地甩在了她的臉頰上,火辣辣的疼!至於蘭香心裡別提有多爽了,能打佟妃的臉,這在以前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事。
「嗯!」日夕點了點頭,顯然對蘭香這巴掌比較滿意,揮手讓她退了出去,然後對還在發愣的佟妃道:「我這人脾氣不太好,而且最討厭別人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佟佳氏,你最好把這一點牢牢記住了,否則我保證在你死之前,這巴掌還有的你受!」
莫說是入宮後,就是沒入宮前佟妃也從未受過這等三恥大辱,想不到臨死之前居然受了一回:「你夠狠!」佟妃捂著臉,從牙縫中蹦出這三個字來。
「不敢不敢,和你比還差了那麼點兒!」日夕話里說的好似謙遜,表情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她一邊說一邊撫弄著耳下垂著的紅瑪瑙墜子,幽幽的紅光不時從她指縫中漏出來。
日夕從佟妃身邊走過,然後又回過身來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我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我自信這練了十來年的偽裝可以騙過任何人!」
「是因為那盤棋,雖然你裝做不敵我之勢,但實際上卻步步暗藏反敗為勝之機,起初我也沒看出來,不可否認,你確實裝扮的很好,即至後來,我才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棋下的太順利了,細看棋盤終於讓我發現,表面上我雖占儘先機,可實際上卻是你在暗中主導,也正因如此,才會有一子落,全盤皆改的局面!」在日夕的非常手段下,佟妃沒有再自稱本宮,不是受不得打,而是受不得那份屈辱。
「果然如此!」日夕放下擺弄耳墜的手緩緩說道,其實她心裡亦猜到極可能是那盤棋泄了她的底,被佟妃瞧出了破綻,而今終於從佟妃口中得到了確認。
佟妃冷冷一笑:「也虧了那盤棋,否則恐怕我至今還蒙在鼓裡,到最後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現在至少還做了個明白鬼!」
「百密一疏啊!」日夕輕輕說著,頗有幾分不滿的意味,不過沒關係,最終蠃的那個人還是她,這些小瑕疵也就不用那麼在意了,她轉而似有所感觸地道:「其實這人生就好比是在下棋,高手能看出五步、七步甚至於十幾步的棋,低手卻只能看出兩三步,能看懂我的棋,佟佳微寧,你也算是個高手了,只是你的人生卻不如棋,因為棋可以重下,人生卻只有一次,不能重來,你在宮中贏了這麼久,也該是時候輸一次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