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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福臨把火氣沖向了自己,佟妃顧不得是否會被地上的碎片劃傷,「咚!」的一聲就跪了下去:「皇上息怒,是臣妾治下不嚴,令得宮中出現如此惡事,一切都是臣妾的錯,皇上儘管降罪就是!臣妾只求皇上不臣妾而讓皇上氣壞了身子,那臣妾就算死一千次一萬次也消彌不了了!」話里行間,滿是對福臨的關切,於已身反而不求也不乞。
福臨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佟妃不僅沒為自己辯解,反而關心著他的身子,面色不由緩了下來,接著又一皺眉道:「好好的,不要老說死不死的!這次的事原也不怪你,宮裡原本就是這樣,並非你一人的責任,罷了,地上涼你先起來吧!朕只是有些不明白,為何會有要害日夕?」
佟妃,貞嬪二人俱是心思靈巧之人,稍一細想就各自猜到了幾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處於下風的佟妃這一次說什麼也不會讓貞嬪再出風頭,她上前一步進言道:「皇上,今日之事會不會與昨日暢音閣一事有關?」
「哦?此話怎講?」
早料到福臨會有此一問,佟妃提了精神談道:「今晚之事皇上與臣妾幾人俱是親眼所見,當不會有假,顯然是有人要置夕貴人於死,由此可推斷出此人一定對夕貴人有著極大的仇恨。可是據臣妾所知,夕妹妹在宮裡的人緣一向很好,從不與人結怨,包括臣妾在內,許多人都十分的喜歡她。
「此次舒常在之事,想來也是夕貴人一時糊塗迷了心竅,並不是有意的,皇上您公正嚴明,不想冤枉了任何人,所以才令臣妾等人小心審理此事,可宮中複雜的人如過江之鯉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體會得了皇上的苦心,其中難免會有人以為您是有意偏坦,是存心要放夕貴人一馬,所以他乾脆來一個投毒加害,只要夕貴人一死,那他的目的自然也就達到了。」
第一卷·相愛成恨 第十七章 暗夜毒事(4)
佟妃說這些話的時候,福臨與貞嬪都在留心細聽,兩人的表情卻略有不同,相較於福臨眼中逐漸生出的戾氣,貞嬪則是疑惑居多。雖然佟妃話里沒提兇手一字,但話外的答案卻早已呼之欲出。
想著她話中的意思,福臨只覺胸口一陣氣悶,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制止了常喜替他撫背的動作後,澀聲問道:「你的意思是指此事為舒蘅派人做的?」
「臣妾只是依事猜測而已,不敢妄下斷言,再者說了,不管此事是哪個做的,說到底都是臣妾治下不嚴所致,給皇上帶來這許多事情,還險些令夕貴人送了命,雖然皇上寬厚,原諒了臣妾,但臣妾心裡實難安枕,臣妾情願受罰,並請皇上收回臣妾治理後宮之權,以贖過失之罪,望皇上成全!」說到最後,佟妃聲音不由哽咽起來,並重新跪倒在福臨腳下,額頭觸到有些發涼的石磚上。腰間的環佩,腕上的金釧,項間的珍珠,還有頭上的步搖均先後與石磚相碰,發出動聽的聲響。
美人的眼淚總是叫人難以割捨,何況是佟妃這麼一個出色的美人,又何況她面對的是一位痴心長情的少年天子。
儘管佟佳微寧並不是福臨最愛的女人,但她畢竟是最早進宮的,且陪伴了自己整整五年之久,福臨於她怎會沒有一絲感情,黑色的靴子上金龍蜿蜒而上,修長的手指扶在了佟妃的臂彎間。
靠得近了,熟悉的龍涎香鑽入口鼻中,第一次聞到這香味的時候,她還是一個剛剛被選入宮的秀女,用無限敬仰的眼神望著她將要侍奉終的皇上!而今一晃眼,已是五年過去了,他與她都不再是從前模樣!
男人的手,女人的手,相握一起,彼此都不記得已經有多久沒有再這樣純粹地握著過了。
「明兒個,朕去你宮中瞧你和玄燁!」福臨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歉意。
「皇上!」佟妃的表情是那麼的喜悅。
把玩著腰間的絲絛只裝作不見,一雙眼睛隱在長長的睫毛下,忽閃忽閃。
半晌,福臨鬆開佟妃的手,轉而對貞嬪道:「貞兒,你身子向來不是很好,就先回去吧,這裡有朕和佟妃在就行了!貞兒?貞兒?」福臨接連叫了她幾聲都沒反應,直到她後面的彩蝶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袖子才反映過來,有些茫然地道:「皇上,您是在叫臣妾嗎?」她的鼻翼上掛著幾顆細小的水珠,頰間也無端泛起一陣異樣的緋紅。
「貞妹妹怎麼這副模樣,剛才還好好的,該不會是心悸的老毛病又犯了吧?」佟妃看出貞嬪有些不對勁,走過來攙住她,一副怕她突然摔倒的模樣,面上亦是一片關懷之色。
貞嬪自小就有這心悸的毛病,據說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每一發作胸口就如同有千萬根針在刺一樣,疼痛難忍,更甚者連氣都喘不上來。入宮後,也曾犯過幾次,不過相較以前已經好了很多,但每一次發作都把她宮裡的人嚇個半死,太醫看了個遍,但都只是開些藥幫她減輕病發時的痛苦,至於這娘胎裡帶病根卻是無論如何也去不掉了,只能慢慢調養。
也因著如此,所以福臨對她的疼愛要比別人多些,儘管位份不是很高,但從未有人輕視於她,何況現在還有位身為皇貴妃的姐姐撐腰。
福臨伸手去觸貞嬪額上的溫度,還好,不是很燙:「好好的,怎麼突然這副模樣,不如朕派人備了肩輿先送你回去吧!」
貞嬪笑著拉下福臨的手,勻了口氣後道:「臣妾哪會那麼沒用,臣妾只是在想夕貴人的事罷了,剛才佟妃姐姐的分析確實很在理,然臣妾卻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就是因為想這個想的太入神所以才會在皇上面前失了態!」說這話的時候,她不動聲色的推開佟妃扶著她腰的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