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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福臨與董鄂香瀾說完了話,興之所致朝尚在座的諸妃道:「你們也別光坐著都過來看看,這般美景可不是想見就能見的!」
眾妃俱含笑應是,先後站起身來,其中佟妃起得稍微晚了些,在起來的時候袖子還不小心掃到了矮桌上一直沒喝過的香茗,杯倒茶濺,好好的一杯茶水傾倒在地上化做一灘水跡,原本還光澤不顯的地板,經水這麼一倒,所那塊立時亮了幾分,閃著時有時無的幽光。
此許小事自不會引得什麼注意,妃子的花盆底鞋,宮女的平底繡鞋,或越或避,偶有踏在水跡上的也只是微微一滑旋即穩住。
清如走到福臨所在的東面後,才發現日夕還在另一邊也不知道在玩些什麼,蔚佳陪同在側。同時福臨也發現日夕還未過來即道:「淳兒,你快過來!」
「嗯!」日夕應了聲卻不見她動,蔚佳近前道:「娘娘,奴婢扶您過去吧!」言罷伸出手臂,日夕嘻嘻一笑,伸手搭在蔚佳的臂上朝對面行去,未走幾步便遇到那灘水跡,正巧橫在中間,蔚佳小聲道:「娘娘小心,莫踩水濕了鞋。」蔚佳似有什麼話想說又說不出口,偷著瞧了佟妃好幾眼,反觀佟妃臉上卻一直帶著笑意,望向日夕的眼裡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契機。
日夕把嘴一扁不依地道:「不就是水嘛,有什麼關係,我偏就要踩!」說著一腳踏在水跡上,與所有人一樣只是微微一晃之後就穩住了,然出人意料的事發生了,原本扶著她的蔚佳隨同踏到水後,腳下就像抹了油似又或是踩了香蕉皮似的,飛快地滑了出去,怎麼也收不住腳。
原本安靜的眾人在一愣過後倏地尖叫起來,原來蔚佳滑出去的方向正是她們所站的地方,兩者相距本就不遠幾步之遙而已,且來勢又猛又急,瞧情形不論撞到誰身上都要痛上好一陣。
「還不快讓開!」平時沒見怎麼吭聲的皇后此利卻率先反應過來,也唯有她此記得還保持著幾分冷靜,連福臨也由於慌神而忘了避開。
聽聞皇后出聲,諸妃在侍女的攙扶下皆叫嚷著躲避,一時間場面混亂不堪,而諸妃平日極力保持的端莊儀態此刻蕩然無存。
佟妃因站得較偏,並非正對著蔚佳衝來的方向,所以可說是有驚無險,然她此刻亦是花容失色,幾乎比有危險的人還要緊張,因為福臨還拉著幾乎癱軟的董鄂香瀾站在那裡。
佟妃用從未有過的聲音尖叫道:「快拉住她!不要讓她撞到皇上!快!」那樣的悽厲,那樣的尖銳,仿佛那不僅僅只是撞擊而已。
可惜那些平日未經什麼事的太監早已傻眼了,等他們回過神,手忙腳亂去拉的時候哪還來得及。
危極時刻福臨牢牢抱住董鄂香瀾疲軟的身子,右手使勁一拍身側的欄杆,借之力快速地飛退到柱子邊,堪堪避開了收勢不住的蔚佳。然欄杆在他的掌勢下呈現出一種向外凸現的怪異模樣。按理來說,福臨掌力再怎麼大也不可能一掌就將這由實木製成的欄杆扭曲至廝。
不過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衝過來的蔚佳身上,蔚佳自己早已嚇得六神無主,眼見著就要撞在欄杆上,她緊張得閉上了眼睛,所有人均屏息注視,膽小如月凌者甚至捂住眼睛不敢看下去。
「砰!」撞擊聲如鼓錘般重重地擊在眾人耳中,然事實並沒有如他們預想的那樣,蔚佳的身子並沒有在撞上欄杆後就停下來,反而將欄杆從中撞斷,身子亦隨著從中斷裂的欄杆自百尺高樓上摔了下去,人在空中手腳亂蹬。
「救……」她只來得及說這齣這個字,就掉得不見人影了,接著一聲更為沉悶的聲音自下傳上來。
所有的一切都來得這般突然與可怕,觀星台上所有人的臉都青白相見,不見血色。蔚佳墜落下去的那面欄杆缺口在黑暗中就像是惡獸大張的嘴巴,沒有人敢靠近那裡半步,俱遠遠地躲開,甚至已有人被嚇得哭了起來。
至於日夕她已經完全傻掉了,原本搭著蔚佳的那隻手此刻還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到現在她都沒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剛剛還和自己說話的人一轉眼就從台子上掉了下去。
福臨看那只是一場意外沒有多做懷疑,只是竭力安慰著懷裡早已魂飛魄散的董鄂香瀾,另一邊與日夕交好的清如等人紛紛過去安慰於她,好半晌她眼珠子才終於開始轉動,隨即「哇!」地一聲大哭出來,一邊哭泣一邊還不停地叫著蔚佳的名字,也是,服侍了她這麼久的人,突然一下子就沒了,哪個能受得了。
福臨沖常喜道:「快去準備轎輦送皇貴妃回宮!」遇到這種事哪還有心情看什麼瀏覽,眾人雖受了驚嚇情緒有所不穩,但都沒受什麼傷,也就止了哭鬧。
至於蔚佳的死,則無關乎痛癢,這宮中哪天不能個把奴才,早就習慣了,偶爾遇到個善心的主子還會賞副棺材什麼的得以好生安葬,否則就只能拋到亂葬崗草草了事,然事情遠遠還沒有完結,也是上天註定今天有人要出事。
經剛才這麼一折騰,綿繡揣著清如的袍子給人擠到了觀星台靠台階的地方,台階上扶手處正燃著明亮的燭火,晚上風勢漸大,錦繡一時不查,竟沒發現手中袍子的一角被吹進了燈盞中,等她發現的時候,火已經燒起來了。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已成驚弓之鳥的妃嬪們花容再一次失色,你推我攘場面再度失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