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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瑢予走向他,不過在這之前他先端起一杯參茶潤了潤嗓子,因為一天的繁忙政務都還未來得及喝水的唇此刻沾了茶水,在燭光下一片水紅,沈韞未語臉先紅。
「嗯?怎的不說話?」江瑢予放下茶杯,愈發欺近他。
江瑢予身量雖不及沈韞,但他周身自帶強勢的上位者氣勢,加之多年來沈韞根深蒂固的習慣讓他不由後退兩步,這更加助長了江瑢予一身凌厲氣質。
沈韞一瞬間就委屈了起來。
他忙了一天,飯也沒有吃,只想來見江瑢予一面,可這人卻這樣明知故問地對他,沈韞不想回答了。
卻還是沒忍住委屈地辯駁了一句,「陛下親口說過臣可以進宮的。」
江瑢予唇角微不可察勾了一下,神色也柔和下來,走到旁邊軟榻上慵懶倚靠著,放鬆地說:「所以你就這麼進宮了?摺子不遞通傳沒有?嗯?」
沈韞被他說得更加委屈,他道:「那臣和其他大臣有何區別?」
江瑢予笑哼一聲,乜他一眼,「朕沒有治你大逆不道的罪就不錯了,你還得寸進尺上了?」
沈韞抿著唇,一言不發地沉默看他。
江瑢予無奈至極,他這都還沒說什麼呢,就委屈上了,這以後可怎麼了得,說也說不得了,他這是養了個祖宗嗎?
到底,還是江瑢予先敗下陣來,他看著青年,溫聲道:「好了,朕不治你罪就是了。高福稍後要來給朕送夜宵,補給你了,這總可以了吧。」
沈韞聞言眉眼軟和下來,他想笑,但還是克制地壓住了唇角,酸道:「這怎能算補償,臣不在,那些夜宵不也進了值班太監的肚子裡麼。」
江瑢予失笑一聲,瞥他一眼,「那你是要還是不要?」
沈韞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悶悶地,「要。」
江瑢予笑得更開了,休息了一會身子舒適不少,一招手,對沈韞道:「過來。」
沈韞頓時走了過去,江瑢予對他一抬下巴,沈韞立刻會意坐到了另一旁。
江瑢予閉上眼,放鬆地靠在了軟榻上,他靠的方向是傾向沈韞那邊的,沈韞一低頭就能看見江瑢予疲憊卻放鬆的面龐,一股心疼乍然升起。
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手就已經極其自然地撫上江瑢予兩邊太陽穴,替他輕柔按摩了起來,在觸及江瑢予溫熱皮膚的那一剎,沈韞驟然回神,他低頭看向江瑢予。
而那人只是放鬆地閉著眼,縱容了他所有僭越的行為。
第37章
江瑢予回宮的事情目前僅有御史一人知道。
在短短兩日內,江瑢予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掌控了朝堂所有情況,哪些人做了什麼江瑢予全部一清二楚。
翌日他照例戴著幕籬上朝,端坐高位旁觀臣戲。
夏立淳已經過了懷疑江瑢予是否真身受重傷的階段,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快刀斬亂麻一舉將朝政大權拿到手,至於陛下是不是真受傷,早已不重要了。
「夏立淳,你好大的膽子!!陛下還在御座上看著呢?你就這麼放肆了!怎麼,這朝廷是你夏家說了算嗎?!」御史對於夏立淳將江瑢予新做的改革盡數停滯一事大為光火。
明知夏立淳不過逞小人之勢,甚至陛下就在殿上看著,他還是氣到難以自抑。
殊不知夏立淳見他氣成這樣,一雙老謀深算的眼睛笑意愈深,他本來還尤有擔心,陛下是不是在故作重傷假象迷惑他——
現在看來,倒是他想多了。
季御史是多淵渟岳峙講究禮儀的一個人哪,竟然都被他激地氣成這樣。要是陛下真坐堂上,他怎可能這般大失形象,早就氣定神閒等著看他笑話了。
季御史不知道夏立淳因為他的反應推測出這麼多事情,他只是單純在為夏立淳的大逆不道膽大包天而生氣,哪想歪打正著了這一出。
「我看御史才是放肆,這朝廷當然是陛下說了算數。你我不過都是為陛下分憂罷了,陛下要求舉朝上下進行改革,我何曾阻止反對過,不過你也看到了,改革推行舉步維艱,無以為繼,陛下現下又身體欠安,不能及時指導我們行事,本相作為百官之首,及時撥亂反正有何不對?」夏立淳愈說愈激動。
季御史被他這番不要臉的言辭氣狠了,直言不諱道:「你私自停止陛下指令,欺君犯上,你還有理了?」
「我怎地沒理?」夏立淳步步逼近,桀桀笑起,「我不過是順應時勢,就是陛下親臨我也無所畏懼。倒是你,堂堂御史,你三番四次針對於我,到底是陛下的意思還是你御史的私心,你敢說嗎季御史?!」
「我當然敢說,這是陛下的意思!改革困難這是常事,難道因為它有困難我們就固步自封退回原制嗎,丞相這般行事,實在叫我等很難信服!」季御史反唇相譏,絲毫不肯退步。
夏立淳見他無話可說,說來說去都在拿陛下當擋箭牌,笑了,「御史信服也好,不信也罷,這就是事實。今日陛下就在這堂上,御史要是有意見去叫陛下說啊,只要陛下出聲,本相即刻停止手頭所有動作,以陛下為尊,唯命是從。」
「可是,陛下怎麼日日上朝都不說話啊?」
「你——」季御史憤怒指他,怒罵,「你這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待陛下龍體康復,必定要治你重罪!!」
「是嗎?那本相可就等著了,」夏立淳站遠了一點,目無尊卑負手直上台階,他信誓旦旦,「陛下要治臣的重罪,那也得陛下親臨才行啊。可是,這上面坐的真是陛下嗎?嗯?季御史,你說,若這上位坐的不是陛下,你季御史該如何對整個朝堂交代,我看你才是以下犯上觸怒龍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