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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那日,趙暉在養性殿見了孟廷元,並且直接下旨讓孟廷元南下,務必做實證據,凡抗旨殺無赦。涉及貪贓枉法的一律嚴辦,孟廷元皆可便宜行事。
這就是給了孟廷元殺人的權力,只要證據確鑿,但凡反抗直接誅殺。
他的脾氣已經在零界點了,整個宮中都噤聲,養性殿更是寂靜。楊壽山如同神出鬼沒的鬼魅一般。
趙善易進來的時候,孟廷元剛走,兩人還在外面遇見了。
趙暉面色極差,看著趙善易,似是有些力竭,緊緊抓著椅子的扶手,吩咐楊壽山:「擬旨,讓裴蘊玉即日回京。用印後發出去。再擬旨遼東總兵丁遠山,涼州肅王爺,大同總兵趙集進京。」
趙善易聽的驚駭,這時召集京畿將領回京,太子殿下……
他頭也不敢抬,趙暉則面無表情繼續吩咐:「趙善易,外城十六門,給朕看住了。」
趙善易面色冷峻:「是!」
趙暉繼續說:「召張克堅、安陽侯覲見……」
等趙善易出了養性殿,他就知道,孟廷元幹什麼去了。
他去江南大開殺戒去了。陛下要警告那些始終不肯安分的人。
太子病後,宮門無召不得進出。
延嘉殿的客人就少了。周太后也知道這個規矩,對此並沒有什麼話說。
她站在殿門口,遠遠眺望著遠處的檐角上的獸角,久久都沒有回神。
至今想起當年太子重病的時候,她在做什麼呢?
先帝在做什麼呢?
有些事情竟然在記憶中變得模糊了。
她當時不相信先帝明明疼愛太子,怎麼能棄之不顧太子的血脈,而另立太子,可眼下仿佛是一個輪迴。
趙暉會怎麼選呢?
雲姑正在倒茶,文襄勸她:「娘娘休息片刻吧。」
她輕聲問:「東宮可有消息傳出來?」
「沒有。」文襄哪裡敢去打探東宮的消息。
她輕輕笑起來,「還望陛下不要太過傷懷,還要以國事為重。」
文襄心中滿是驚悸,更不敢搭話。
雲姑卻說:「兩儀殿傳來消息,皇后娘娘不能起身了。」
可想而知,太子的狀況不會好。
周太后聽得倒沒有笑意,不知是不是想起當年的自己。但是自己當年一心想著絕不能垮了,所以她看都沒看一眼去世的兒子。
她不能垮掉,兒子的位置不能被人搶走,她心裡存著信念……
她淡淡說:「讓人去送些滋補的藥。還望皇后保重身體。」
語氣中的雲淡風輕聽著讓人不敢附和。
出京的信使加急趕路,不過幾日裴峴就知道收到信緊急回京了。
孟廷元南下的消息是葉雄傳來的。
趙幼澄立刻寫信,讓人南下去配合馮直馮唐兩人。江南有葉泓,馮直到時候可以和餓葉泓聯繫,必要的時候可以幫一幫戶部的人。
畢竟孟廷元在前面揮刀,後面不能掉鏈子。
裴峴回京很快,原本年底才能回來的人,九月中旬就到家了。
裴荀也是這幾日才知道陛下召他回京,那就是太子的狀況不好了。
這絕不是一個好消息。
裴荀比他想的更多,這幾日黃先生依舊來,即便沒有冬凌送他,他也會自己來。倒也會和裴荀閒聊幾句,裴荀也不抗拒。
裴荀其實就是在等弟弟回來處理明鶴的事情。畢竟隔著太微宮,他不好出面。
裴荀首先說:「孟廷元南下,怕是要起禍了。」
裴峴離京太久了,不是很清楚這些,皺眉問:「怎麼回事?」
裴荀也只是解釋:「高關澄聰明反被聰明誤,戶部南下巡檢糧倉,自然是為了糧價,高家這時候撞上來。」
裴峴不在意說:「早該處理了。」
裴荀瞪他一眼,眼下是處理的時候嗎?
裴峴並不覺得現在有什麼不合適,尤其陛下這會兒在氣頭上,干出什麼事,殺氣重一些,也讓他們忌憚一些。
裴荀又交代:「明鶴到底為什麼會出現,你還是問問吧。」
他就是想讓弟弟去和太微宮問清楚,尤其不要起亂。
他是經歷過兩代帝王全力交替的人,動盪起來什麼事都會發生,他這個年紀了,很不希望有什麼變故了。
「我知道了。」
裴峴等晚膳過後才去了太微宮。
趙幼澄還不知道他回來,庭院中無人,蟬鳴聲中,她坐在窗下寫信,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能讓孟廷元南下,必然會見血。
時機已到,她務必抓住這次機會。
章嬤嬤領著冬青,去葉嬤嬤那裡給她裁衣去了,院子裡只有冬葵守著她。
裴峴進來的時候,冬葵看見了,但是沒出聲。
裴大人來的時候都是和殿下獨處,所以她看見了也就退出去了。
所以等趙幼澄看見他的時候,他已經到了窗外。
她抬頭看著人,一時有些茫然,更多是不可置信。
直到裴峴進來,她才反應過來,連腳下的鞋都沒穿,站起身問:「你怎麼現在回來了?」
裴峴見她還是一樣的瘦,依舊愛光著腳,欲將人拉著踩在自己腳上,沒想到趙幼澄躲了一下,將手背在背後,抬頭盯著他,眼神里都是譴責還有倔強。
裴峴一點都不在意她的小脾氣,趙幼澄則是氣悶,把她這裡當成後花園了嗎?想進就進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