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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的周太后一瞧就明白了,也不催也不問,仿佛沒有過這回事。整日在宮中開始吃齋念佛。加上七月懷寧公主大婚,宮中忙碌這件事的風頭也會慢慢過去了。
安成回宮前,又來了一趟太微宮。
她這會兒得了父皇的安撫,就不怕宮中女官了,樂滋滋坐在太微宮吃著米酒湯圓。
她之前沒見過山中別院,所以沒那麼多念想,但這次見識過了,不光見識了別院,還見識了山裡的景色,跑馬、打獵,全是她不曾見過的。
此刻她邊吃著邊說:「阿姐居然騙我,下次阿姐去城外一定要帶我去。」
她為趙幼澄和父皇鬧了也就鬧了,過去後就絕口不提了,只是痴纏著趙幼澄帶她去玩。
趙幼澄也想,她自在不了多久了,女兒家定親後,就要在家備嫁就不能出門了。
難得她還這樣容易滿足。
「好,答應你,等我下次去別院中,一定帶你去。」
她才喜滋滋說:「還是阿姐最疼我。」
安成在西苑裡鬧了一通,楊壽山也是個妙人,因為接著風聲就傳出來了。
最後變成,西苑的宮人們偷偷摸摸說那日見著安成公主哭著說,我們天家的公主,何時成了別人邀寵的工具,如奴婢一般人人都可議論了?若不然,怎麼會拿那樣的傻子侮辱天家公主。
這話不可謂不誅心,慶王妃聽到後簡直悔不當初,她此刻才明白,她不該不把婉淳看進眼裡。從前只當她一個病怏怏的郡主,能有多大出息,別說她在江南長大,就是太平王趙誠在宮中長大,還不是平平無奇,無聲無息。她連讓太平王和她兒子一起讀書的念頭都沒生過。
更因為趙善易夫婦不識抬舉,寧願兒子陪趙誠讀書,都不肯陪趙旭。
她現在知道了,不是婉淳無父無母,不得太后歡心。
是婉淳的靠山是陛下是皇后,是宗親。
從來不是太后娘娘。
如今她在太后娘娘面前燒香,就像是進廟門拜錯了神仙,成了京中笑話。
那日在延嘉殿的夫人們也是人精,這會兒都沒了蹤影,京中鬧得沸沸揚揚,主角只剩她一個人,是她極力為婉淳保媒給一個傻子。
現在安成大鬧西苑的事情鬧出來,指明就是沖她來的。
她現在成了沒臉的那一個,被一個小輩這樣指著臉罵,往後哪裡還有臉出門。
這才多久,慶王妃就臉色蠟黃。心情簡直差到了極點。
她甚至生出去西苑請罪的心思,可那樣一來就徹底得罪了的宮中的太后娘娘。
她到了這時候才看開,太后娘娘和婉淳公主怕是早就不睦,兩人平日裡和和睦睦,祖孫情深,婉淳留宿延嘉殿中,太后娘娘恨不得捧在手心裡,平日裡言語中也多有寵溺,沒想到兩人暗中竟然勢不兩立。
太后娘娘明明,卻裝傻看她出醜,這是拿她當鈴鐺,看京中的反應,或者是看陛下的態度。
眼下鬧成這樣,就是陛下和宗親根本不會同意這門親事,所以太后娘娘就當不知道一樣。
只有她傻子一樣,衝進別人的陷阱里當誘餌。
眼下安成公主鬧成這樣,陛下和皇后那裡肯定是厭棄她。
說不好還會連累慶王。
但慶王妃自詡聰明慣了,這次就縮在府中閉門不出。
周太后現在在宮中整日養花養鳥,一派安養的景致。
文襄如今看起來老得厲害,垂首伺候在周太后身邊,延嘉殿內靜悄悄的,就像是缺少了人氣一樣,周太后站在鳥籠前慢悠悠撥弄著鳥食,這對畫眉鳥是周聿昭前段時間送進來的。
此刻周聿昭就站在下首,他是特意來給太后娘娘送禮的。
周太后幾十年來都穩坐中宮,就是因為娘家人爭氣,她的腰杆自然也直。
先帝駕崩後,周太后幾乎是被趕到延嘉殿,自那以後,周憲實再沒有進過宮。這些年即便太后相召,他也從來不來延嘉殿,兄長活著的時候,兄長會來延嘉殿來看周太后,長兄去世後,周憲實有什麼事只會交代給周聿昭進宮稟報,周憲實膝下空虛,只得了兩女,也都遠嫁。從前就有傳聞,說周家富貴權勢太盛,將子孫福氣占盡,所以才兒孫凋零。
這話周憲實不敢深想,先帝朝時,周家顯赫更甚宗親,所以後來他才這麼謹慎。
周聿昭恭敬說:「叔祖父眼下還在忙碌,特意讓我進宮來和娘娘告罪。西府那邊也閉門謝客了。叔祖父說難免人多嘴雜,清靜些為好。」
周太后聽了後放下籤子,回頭看他一眼。也是,她這個弟弟向來擅謀算,做事也穩妥。只是心思深,少為人知。兄長就曾贊他必成大器。
雖然他不同兄長和自己一樣一母同生,他生母只是女婢,但自小養在母親膝下,也是她的親弟弟。
自從哥哥去世後,這些年周家浮沉幾十載,全憑他一個人。
想起這些,她對周憲實的避而不見也心軟了,淡淡說:「讓他小心些吧,陛下的心思多,想的也多,他做事情要思慮再三才好。但周家不曾虧對朝廷,也不必這樣畏畏縮縮。」
周聿昭:「是。」
周太后看他一眼,又問:「那日你去別院中看婉淳,她怎麼樣?」
她想問的是祥瑞的事。
周聿昭大概是猜到了,他此時心知肚明,卻說:「哦,我那日有事,便讓玉娘去探望殿下住了一晚,我第二日去接玉娘,回來時玉娘也說聽伺候的人說殿下好似還不能安眠,氣色看著不太好。」<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