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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誠見姐姐每次提到宮中都會莫名緊張,她自己卻毫不自知。
她自己進宮的時候從來不會這樣,唯獨皇祖母一召他,姐姐就會不自覺的焦慮。
延嘉殿中難得喜氣,周太后從前對趙誠寵愛,但沒有那麼親近。她沒有撫養過孩子,當年的文敬太子就是在先太后的宮中長大,周太后自己當年為了穩固中宮,沒有陪伴過文敬太子。所以其實周太后和文敬太子母子之間並不算親密。
周太后或許是沒有親自撫養過孩子,所以對趙誠也是多是賞賜,愛重榮寵是有,但親近不足。
因為是除夕,宮中看著熱鬧,但又熱鬧的很寂靜,因為悼恭太子的事情。今年陛下和娘娘都不在宮中。
延嘉殿廊檐下,平日裡那對畫眉鳥也因為天冷搬到殿內了。
周太后見他進來後一直看著畫眉鳥,溫聲問:「喜歡這個?」
趙誠定定看著畫眉鳥,「不喜歡,我養不好這些小東西。只是新奇看一看。」
周太后卻說:「不是養了只狐狸嗎?」
趙誠沒想到她連自己養了只狐狸都知道。
「那是親衛們獵到的,趙琰很喜歡,又沒處養,便養在我那裡。君子不奪人所愛。」
他這話說的半真半假。
周太后卻說:「你和他不同,怎能為他養狐狸呢。說出去也不好聽。」
趙誠見雲姑端著茶點進來,笑了下說:「我和他都是宗室子弟,又在一起讀書,哪來什麼尊卑。」
周太后卻說:「這話可不對,你怎能和他一體呢?你可是嫡支長孫,不是什麼普通子弟。記住自己的身份,你姐姐是長公主,這都是你父王給你們的榮耀。」
趙誠聽著這話,心裡漸漸明白姐姐為什麼會牴觸皇祖母,她還是沒有死心啊。
什麼嫡支長孫,嫡支如今是陛下。
怪不得姐姐一直說,他是太平王,一輩子太平富貴。他從前也是這麼想的,可自從見姐姐受苦後,他不想了,他的太平富貴是姐姐一個人擋在前面。
也不知道將來姐姐知道他的野心,會不會生他的氣。
他乖巧答:「皇祖母說的是。」
周太后見他絲毫不排斥她的話,也就笑起來說:「你年紀小,整日呆在永嘉寺中一個人讀書也不好,等開春了要拜訪名師,刻苦一些。年紀也不小了多和宗親走動也是好的。」
她的目的如此直接,陛下如今膝下空虛,她的心思又活泛了。
趙誠也不是一唯應聲,只說:「永嘉寺寂靜,是讀書的好地方,阿姐身體不好,所以想多陪她。」
周太后也順著他的話說:「是啊,阿鯉的身體不好,她的親事也是我的一樁心病。」
趙誠看著周太后,慢吞吞說:「我還年幼,想陪著阿姐,讓她身體養好一些再說。」
他這話聽著很自私,周太后聽著卻覺得應該的。阿鯉性情剛直,性格也烈,既然親事屢次不成,那就保護好幼弟才好。
阿鯉自己也不在乎親事,那就不用成親,保護好弟弟就好了。
「也好,她身體不好,又一心惦記著你。做姐姐就要有做姐姐的樣子。」
只要趙誠好好的,將來的事情,誰能說得准呢。
趙誠見她答應,心裡冷笑,面上卻笑著說:「那就謝皇祖母了。」
周太后見他這樣聰明,心裡其實很高興。
雖然禮部已經定了年後採選,可等誕下子嗣,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而趙誠卻長大了,只要他平安長大,就不是沒有機會。
這是她心裡不能為外人道的想法,但此刻她覺得趙誠雖然懵懵懂懂,但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了。
趙誠在傍晚才回來,府中灑掃祭祀已經準備妥當,又一年結束了。
趙幼澄跪在永嘉寺的殿內,長明燈燃著,她仰頭看著佛祖,心裡默念,但願明年也能平安順遂。
很多事情,早已經變了,她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好是壞。
前世太子去後,陛下身體就不好了,那個開始擬定嗣子……
但現在陛下好好的,禮部開始籌備採選,那就有可能誕下子嗣……
趙誠跪在她身邊,見她這麼虔誠,心裡對權力就更嚮往了。
他從來不信神佛,若是神佛有用,若是去世的人真的能庇佑我們,姐姐又何必這裡求神拜佛?
開年後,今年的正月十五也沒有去年那麼熱鬧,禮部上了摺子,正月二十三之後,為國祚綿延,為陛下採選,內閣都通過了。
而曾慶國這時候才剛剛進京。
高關澄的案子被拖下水的人很多,御史台就有好些人被牽連。
曾慶國已經年過五旬,實話說他不是個有野心的人,要不然當年陛下也不會拿他立威。此番入京,也不是他自己願意的。
內閣的人一而再再而三舉薦他,才成了最後這種局面。
而他又收到高關澄的信,讓他下重手,這更讓他為難。
趙善易閒著的時候就容易多嘴,和老廉親王閒聊起曾慶國。
「他眼下舉步為難,若是嚴辦了高關澄,就是忘恩負義,可若是不嚴辦,陛下那邊又不好交代。真是兩頭不討好,因為高關澄屢次推舉他,這恩情他領不領都是他的錯。曾慶國這是白遭殃了。」
廉親王嗤之以鼻:「他能入朝,就是機遇,眼下不是說恩情的時候,他若是辦差辦的利落,還有點前程。若是兩處惦記,最後下場更慘。」<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