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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善易見她性情爽快,邊說:「京中傳聞,馮直是隴西李家的人……」
趙幼澄不怕他提這件事,就怕他不惦記。
「是,但做這樁生意卻是馮直擅自作主。馮直原本是市井草莽, 最講江湖道義, 因為和高崎高大人有些交情, 見高大人有難,便私自賣糧給高崎,解高崎的燃眉之急,也算救鳳陽府的百姓。」
「可糧價並不便宜。」
趙幼澄解釋:「馮直的糧並不是買江都的夏糧,按照市價是不賺錢的。可朝廷在江都買糧定下的價格太低,糧商湊不齊。高崎這才寫信求助馮直,馮直從錢塘運糧北上,這個價錢依舊是賠錢的。內閣的大人們想必是不知道,夏糧賣給了江南的那幾個大族,若不然怎麼會定下低價從糧商手中強買,要不然高崎也不會無路可走,去尋草莽出身的高崎幫忙……」
趙善易天的嘆氣,這位殿下心思也太尖銳了一些,三言兩句就將利害說得清清楚楚,聽著好似三言兩句,可其中牽扯的人太多,原本是這麼回事,但等到吵起來,卻又不是這麼回事了。
趙善易對馮直並無惡意,嘆了聲:「這馮直也算是一條好漢。」
趙幼澄不以為意,嘆氣道:「市井草莽出身,最是講義氣,終是害了自己。他和是我府上的總管的族弟,若不然輪不到我多嘴的,想必是我多嘴給我惹了禍。」
趙善易嘴太快,接了一句:「那倒也未必……」
他說完才意識到,盯著趙幼澄看了眼,無奈失笑:「殿下真是……」
趙幼澄也聽到想聽的了,一改沉重,立刻笑嘻嘻說:「表哥不必如此客氣,想必表哥也是愛茶之人,我這裡不光有春見葉,今日讓表哥嘗嘗其他的茶。」
她也來了興致,讓章嬤嬤備了茶爐煮茶。
趙善易見她並不痴纏試探,嘆了聲好聰明的人。
他見女婢手中的茶有些特別,自己也是愛茶之人,便一心品茶了。
紅色茶湯,色澤濃艷,他嘗了口,起初是渾厚,然後才是回甘,味道醇香。
他贊了聲:「好茶。」
趙幼澄:「表哥喜歡就好。」
等喝完茶,趙善易和她已經成了好友,笑起來說:「今日就到這裡吧,我明日讓……你表嫂來看你。你不用怕,太微宮有人守著,我這個步軍都統要是還不能讓你覺得安穩,那我自己去和陛下請罪。」
趙幼澄:「那就謝表哥了,上京城裡沒有人敢動刀子,要不然那幫人也不敢偏等我出了城才動手。」
趙善易也知道她不似看起來那個溫順,沒有哪個十五歲的小娘子被追殺墜馬,不過才幾日,就能面色尋常。甚至聊起這件事絲毫沒有懼怕了。
實在是膽識過人。
趙幼澄讓章嬤嬤給他準備了茶葉,介紹說:「我從姑蘇回來這麼久,也沒認識多少人。囤的茶還有大半,這是姑蘇的春茶。」
趙善易笑著告辭,親自拎著茶葉直奔裴峴府上。
裴峴日日出城當差,沒人知道他去了哪了。
至於那幾個刺客,至今都掛在牆上,其中一個的家眷已經找到了。
他非常沉得住氣,只是有時間了才去看一眼,既不暴怒,也不滅口。只是要求問話的時候,有人能回答,否則不保證他隨手做什麼。
能問出來的話並不多,起碼這些人並不知道是誰指使,只知道他們都是一個姓楊的富商府上的人,富商是東昌府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其實他知道,這些人未必知道什麼,但是人在這裡,對方就知道他手裡有東西。
趙幼澄很可能是受他牽連,他心裡已經確定了。
趙善易來了後,見他穿了件薄衫在書房裡寫東西,像是今日並未外出。
趙善易裝腔作勢,將茶葉放在他面前桌上,說:「我新得的茶葉,正好一起嘗嘗。」
裴峴不用想也知道,他這些天負責太微宮的安全,日日混跡在太微宮,定然是趙幼澄送他的。趙幼澄出手大方,是因為她不喜歡春見葉。
若是她喜歡的茶,她連一兩都不肯送人。
「放下吧。」,裴峴淡淡說。
趙善易嘿了聲,坐在旁邊說:「你倒是悠閒,四平八穩,人家殿下叫你一聲小師叔,你捨身救人不是跑的挺快的嗎?怎麼這會兒又不過問了?」
裴峴低頭不說話,皺眉:「這話也是你能渾說的?」
說完抬頭看他一眼,才說:「陛下不是讓你護好你姑姑嗎?」
趙善易被他頂了一句,有點想和他翻臉了,沒好氣說:「得,殿下大氣著呢。和我母親那邊論起來,叫我一聲表哥。」
裴峴聽得不經意的笑了下,她倒是機靈。
趙善易開玩笑歸開玩笑,說完後問:「當晚當真沒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
裴峴:「我只知道這些人和我在江南遇見的一樣。」
趙善易罵了聲混帳,皺著眉說:「孟廷元現在都乾脆住在刑部了,陛下讓呂大人領御史台主管高崎的案子,我估計陛下是要保高崎,這麼說來,婉淳倒是遭了無妄之災,她既和你沒有什麼聯繫,馮直也不是她的人。但是馮直把江南糧價的遮羞布揭開,倒是好魄力,給陛下使了便宜。但朝中怕是要鬧很久,李璫要是能起復,倒也不枉她受苦一場。」
裴峴瞥他一眼,趙善易的嘴就是這樣,什麼都要嚼吧幾句。<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