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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楊壽山:「人還在嗎?」
高關澄已經跪了一整日了,這會兒入夜了,還跪在那裡。
楊壽山答:「還在。」
趙暉問:「是不是覺得朕太不仁?」
楊壽山搖頭:「陛下仁善已久,才養成他們恃寵而驕的性子。」
趙暉冷笑一下,沉沉說:「朕的太子沒了……他們卻只顧著他們的錢,誅九族都不能解朕的恨。」
楊壽山感同身受。
不要輕視一個帝王的怒意。
宮中沉寂寂的,所有人都看起來很悲傷。
山裡的趙幼澄也知道,她清淨不了多久,因為禮部的人到時候會召集他們姐弟去宮中為太子祭拜。
入秋後山中已經很冷了,她還是喜歡坐在閣樓上望著遠處的山巒。
一整日都在忙碌,只有晚上的時候她只想一個人靜靜。
冬凌也去江南了,這次的護衛只有彭懿和裴峴的人。
她聽到身後有動靜,也只是以為是趙誠上來了,閣樓上四面的窗開車,冷風灌進來,吹的臉上冷冷的。
直到身後的人用外袍將她裹住,她才回頭驚愕:「你怎麼來了?」
裴峴:「西郊大營離這裡本就不遠。」
趙幼澄問:「城中還太平吧?」
「明日該回去了,廉親王主持太子喪儀。」
她看他一眼,明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
裴峴又說:「高關澄出事了。」
趙幼澄也猜到了,馮唐在信中說,孟廷元的手段非常硬,直指高家,並拿住了證據。高家宗主因為反抗被誅殺,剩下的人都已經收監,到時候押送北上發賣。
高關澄救不了高家,要麼告罪,要麼一死。可高關澄的性子不可能告罪的,那就只有一死了。
現在和前世完全不同。
前世他投了周憲實,陛下也沒精力整頓江南,因為馮志案,陛下白白折了一個馮志,沒有驚起一點水花。高關澄在後期更是附和周太后等人,上摺子讓病中的陛下還政於嫡支。
現在高關澄要死了,這幫人激怒了陛下,皇祖母總不會還妄想這些吧。
她輕輕嘆氣:「是他們該死,太子駕崩這是國殤。他們還不消停,不是尋死是什麼?」
裴峴見她對太子的事很傷心。雖然她嘴上不說,但情緒很低很低。
「太子其實病了很久了。」
這是他難得多嘴一次。
別人可能不知道,但他是知道的。
趙幼澄看著他:「你知道?」
裴峴卻不肯再多說了:「明日禮部的人會來請你,到時候跟著禮部的人回去弔唁就是。」
趙幼澄問:「陛下怎麼樣?」
裴峴:「你到時候見了就知道了。」
趙幼澄披著他的披風,因為太長了拖在地上,站在他身邊小小一團。兩人並肩站在閣樓上看著遠處。
趙幼澄說:「太子沒了怎麼辦?儲君是繞不開的問題。」
她差點就說,陛下的身體也未必康健……
裴峴:「這不是你操心的事情。」
趙幼澄也知道自己因為心中不安,才會話多。
趙誠在不遠處看著,問吳順:「裴大人什麼時候來的?」
「不知道。」
趙誠問:「彭懿是阿姐的人嗎?」
吳順雖然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但也悄聲說:「冬青姑姑說了,彭將軍是裴大人打發來保護殿下的。」
趙誠卻看出不一樣的東西了。
阿姐從來不和別人打交道,最熟悉的也不過是宗親中的幾位,比如趙善易表哥,連幾位師兄都不怎麼見,卻唯獨對這位師叔一直都很親近。
但再尊敬的師叔,也不可能夜伴三更來探望晚輩。
他大概明白了,自然不可能和吳順講。他在廊檐下占了很久,才說:「等裴大人走後,你叫我一聲,我有事和阿姐說。」
吳順還沒明白,主要是根本沒往那裡想,只管應聲。
趙誠卻在想,怪不得上次阿姐將他託付給裴大人。
可他是阿姐的師叔,有悖倫常。他心裡並不滿意,只是覺得怪怪的。裴大人會給阿姐帶來麻煩,所以他心裡很排斥。在他心裡阿姐能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兒郎。
等很晚了裴峴才走,至於趙幼澄忙碌的事情裴峴一概不知,所以他只當她是城外躲清閒。
趙誠來書房尋她,不經意問:「裴大人來了?」
趙幼澄也不瞞著,對裴峴的事情她向來很坦蕩。
「是,明天禮部的人會來,明天要進宮。」
趙誠問:「裴大人來因為這件事?」
「你想問什麼?」
「沒什麼,也不知道城中怎麼樣了。」
趙幼澄也沒多想,只說:「師叔說城中有些不太平,但這些不關我們的事。」
趙誠也知道。他原本想問幾句裴峴的事,但最後又作罷了。
第二天一早禮部的人就到了,來的還是老熟人薛禮。
薛禮到了別院,見別院中掛白,面上也有些沉寂。
趙幼澄換了禮部帶來的衣服,領著趙誠就回城了。
從進城後就沒有人說話,直入東宮,趙幼澄在東宮看到安成,她看起來很糟糕,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見她來了,哀傷地哭著說:「阿姐,太子沒了。」
趙幼澄見她這個樣子,眼淚也忍不住,抱著她哄:「我知道,我知道。」<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