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傅容也知道不合適,但是他沒深想。周聿昭卻明白了她的質問之意,心裡暗嘆一聲,好聰明的姑娘。
她話剛說完,吳太醫的徒弟就來了,叫黃寧。背著藥箱,皺眉問:「不是說了,不准打攪嗎?殿下的病要靜養,外人不得進來!我師父再三交代過。」
趙幼澄越發喜歡他的呆楞,故意一臉懵懂看著黃寧,不說話。
周聿昭擅長這種場合,一番解釋後,黃寧還是不認同:「速速回去吧,鄙下要施診了。再說了小殿下千金之軀,外男探視,是何居心!兩位是不是奉命。我是管不到的,曲解了太后娘娘的意思吧?」
傅容臉色被罵得通紅,吶吶不能言。他畢竟是書生,黃寧也看出來了,所以只衝著周聿昭而去。
冬青這幾日和他混熟了,他極愛冬青做的甜點。所以和冬青幾乎成了莫逆知己。替趙幼澄趕人十分賣力。
冬青見他要將人趕出去了,扶著趙幼澄起身進去後,出來送傅容有些防備看了眼前面的周聿昭,低聲說:「表少爺,小殿下要施針了,小殿下大病一場傷了根本,疼得滿頭汗也不喊一聲,您別讓她難受。」
她雖然不知道趙幼澄為什麼要住在這裡,但是看得出來她住在這裡很開心。
傅容面色一黯,「知道了,你一定認真看著她,不能由著她。」
冬青笑起來:「奴省的。」
周聿昭回頭看了眼,還在想趙幼澄。
見傅容過來,問:「殿下這是……」
傅容不疑有他:「小殿下在姑蘇的碼頭淋了雨,病了一路,險些傷了性命。」
周聿昭皺眉:「怎麼會,那怎麼沒回宮裡?宮中一應俱全,更有老娘娘照看著才妥當些。」
傅容並不知道裡面的關竅,就沒答這話。
趙幼澄喝完藥就開始畫東西,她的日子其實過得很枯燥,平日裡比那學書生都要刻苦。冬凌打發人去姑蘇押送剩下的東西了,冬葵還在安頓從姑蘇帶來的府兵。
她的家當這麼多,不是買兩個鋪子的事,這些人都要安頓好的。
她對江南最了解的只有是糧米和生絲織品的生意。她不能擁有權力,那就需要很多很多錢,多到能影響到很多很多人才行。
野心這個東西,生出來就收不回去了。
內閣的八位議政大臣,大半都出身江南,南北之爭積弊已久,周家出身江南,當年能扶搖直上,是因為扶持兩位門生入了內閣議政,所以徹底籠絡了文官,有了擁躉。
悍勇如裴峴,這幫北地文臣,裴峴年少權臣,雖然一直領的是七品的按察使,但是權力一直蓋過巡撫,以小管大,一直是陛下的克制江南黨的手段。
只是後來上京城內訌不斷,邊疆一直受擾,裴峴就領了兵去守河西,朝中人都覺得是他和江南文官低頭了,也可能是他對上京城失望吧,自此再沒有回過上京城。
「隴西回信了嗎?」,趙幼澄低頭看著書,邊問冬青。
冬青正站在廊檐下和小女婢們訓話。她自己年紀不大,但是說話做事非常有條理,將太微宮中的女婢們管的服服帖帖。
正說著見守門的人進來說信到了。
趙幼澄拆了信,來信的是舅舅。和往常一樣,只是問候,不曾說什麼。只是信的結尾,舅父說了句,近來族中有人走了張大人的路子,進了戶部。
他到時候會送族中幾個子弟來上京城求學。
趙幼澄反覆思量,走了戶部右侍郎張縉的路子,張縉這個人她知道的不多,但這人是松江府人。
冬凌回來的很快,進來報說:「再過幾日剩下的行李就都到了。」
冬青還在熬藥,冬凌長話短說:「殿下吩咐的事,我打聽清楚了。江南的夏糧已經出發,漕運走得慢,只是聽說現在停在江都,其他的打聽不到。」
趙幼澄一聽就知道為什麼。
向來江南的夏糧沒有全乎進京的,走一路丟一路,漂沒只剩六七成都算高的。陛下難道不知道嗎?大約是知道的,但是沒辦法。
戶部等著米下鍋,內閣的條陳已經獲批,就說明大家都知道的。
「我知道了。」
冬凌又說:「咱們在姑蘇的糧米生意不夠大,要是北上,怕……」
趙幼澄隨手翻著帳本:「怕什麼,上京城龍蟠虎踞,只要不張揚沒人會說什麼。何況我們是江南糧商。」
冬凌出去後,她還在看帳簿,誰能想到文敬太子長女,算學和買賣做的極好。
冬青端著藥進來,就見她還在看,勸說:「殿下這樣,我明日就和吳太醫照實說。我看這裡沒人管得住殿下,殿下還是進宮去養病為好。起碼有人管著殿下。」
趙幼澄放下筆問:「冬葵呢?」
冬青抱怨:「自從進了上京城,冬凌和冬葵就不見蹤影,他們兄妹就算是武藝再高,也不能這麼擅離殿下。」
趙幼澄失笑,冬青還是和姑蘇城一樣,呆在內院裡,總是有些天真。但是冬凌和冬葵就不一樣,他們兩已經感受到上京城和姑蘇城完全不同了。
「怎麼愁成這樣?我知道你辛苦了,太微宮上下都是由你操心,你若是太累,我管陛下借一個女官來幫你,如何?」
冬青以為她動氣了,立刻跪下:「奴不敢。」
趙幼澄也不抬頭:「起來說話,你若是不想讓女官進來,那就儘快看看哪些得用的人手安排起來。冬凌和冬葵,我另有用處,以後他們不會呆在內院裡。上京城不是姑蘇城,可以關起來門過自己的日子。今天你也看見了,我這裡誰都擋不住,他們都可以不請自來,登堂入室。」<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