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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劉臣齊,靳葦有點印象,也是今科的進士,不過不知為何,孟涪那次在裕香樓設宴時,卻未請他。
這其中必是有些緣故,靳葦想著,等來日見了孟涪,當面問問,可是接連幾天,都沒有見到他的身影。
後來才得知,孟涪遇上事了。
其實在外人看來,倒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甚至還要說孟涪一句不知好歹。
孟家老爺給孟涪定下了一門親,孟涪死活不同意,於是被鎖在了孟家祠堂。
可是靳葦卻從中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因為孟家求娶的,不是別人,是劉家女,劉臣齊的妹妹。
劉家是什麼身份,綿延上百年的氏族,孟家不過是商人,若不是先帝寬厚,孟涪都沒有參加科舉的機會。
孟涪若是能搭上劉家,將來註定一片坦途。
可他拒絕了。不僅拒絕,還搞出這樣大的陣勢。
與孟涪結交了這麼些時日,靳葦自認對他也算有些了解,這人看著溫文爾雅,實則有主意的很,倔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
於是思來想去,破天荒的,靳葦登了孟家的門。
孟家的家僕一聽來人是當今禮部侍郎,公子的好友,便急匆匆地一路小跑著去稟告。
片刻之後,一個中年男子迎了出來,臉上堆著笑,眼神上下打量著靳葦,全身上下都透著精明。
「啊呀,靳侍郎光臨寒舍,未曾遠迎,還請侍郎大人恕罪。」孟家老爺賠著笑說。
靳葦倒是恭恭敬敬:「世叔不必客氣,我來找孟兄。」
孟凌榆有些為難,孟涪此刻正被他關在祠堂,可是既然靳葦登了門,他又不好駁了靳葦的面子。
猶豫了片刻後,孟凌榆對著家僕說:「去請公子過來。」
隨後孟凌榆側過身,對靳葦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將人請進了大堂。
自進了孟家的門,一股富貴的氣息便撲面而來,大堂更是如是。各類古玩字畫不要錢似的排隊放著,難以想像,這樣的家,居然養出孟涪那樣風度翩翩的人。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孟涪進來了,渾身上下沒有一絲頹氣,顯然已經重新梳洗過。
「靳兄,真的是你?」看到靳葦,他有些欣喜,方才家僕說是靳侍郎,他還不敢相信。靳葦何時主動登過別人的門。
靳葦點點頭,隨後問道:「你這是?」
孟涪的臉瞬家垮了下來,他轉身關上房間的門,然後將自己父親逼迫自己上劉家提親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靳葦。
聯想到近日自己身上發生的事,靳葦不禁在心中對孟涪多了幾分同情。
「可是,這終歸不是辦法。」靳葦開口說道。站在孟涪的角度上,這根本無濟於事。
」但是,即使被逼迫,我也不能去娶一個與自己素未謀面的女子,這不僅是低看自己,更會毀了對方的一生。」
聽了孟涪的話,靳葦心中有些觸動,男婚女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如是,可在孟涪看來,卻不是這樣。
「那孟兄認為,應該娶怎樣的女子?」靳葦有些好奇地問。
孟涪一臉莊重地說「必然得是,我心悅的,與我說得上話的。」
靳葦打趣道:「以孟兄的才學,世間女子,有幾人能說得上話?」
「若是她還在世,想必……」孟涪說了一半,似是想到了什麼,驀地又停下了。
靳葦雖然好奇,但他不再提,她也不好追問。況且她今日來,本就不是為了探聽這些兒女私事。
之後,靳葦裝作不經意,提到了劉臣齊,孟涪沒有多說,臉色卻是不大好看,末了還提醒她,莫要與他結交,靳葦聽後,心中有了底。
其實孟涪不想與劉家結親,可能也並非全然是他說的緣故,劉家雖然勢大,想必有些事,他也是看不上的。
而孟家之所以上趕著求娶,無非是攀附,這背後,無非是家族利益。若是這份利益能到手,娶誰家女,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才是靳葦來的真實目的,替姜行雲,拉攏孟家。
她明白說出自己的來意,以姜行雲當前的處境,什麼樣的功,比得上從龍之功?事成之後,孟涪對孟家,也算有了交代。
聽完靳葦的話,孟涪難掩心中激動。其實就算不提什麼從龍之功,他也很樂意為姜行雲效力,於是便答道:「陛下雖然年幼,卻有明君相,我自然是樂意的,只是家父……」
「那就是孟兄的事了。」說著,靳葦便起身告辭,她要說的話已然說完,接下來的事,她也不宜摻合,希望孟涪不要令她失望。
從孟府出來,靳葦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她今天借著杜千熒讓自己暫時擺脫困境,又為姜行雲拉攏了孟涪,這其中既有意外之喜,又有多日籌謀,按理說她應該開心才是。
可是,她心裡卻莫名有種失落感。
平心而論,作為女子,她是佩服杜千熒的。勇敢、熱烈,無視閨閣之中對女子的束縛,當著對方的面,袒露自己的心意,多麼坦蕩。換作她,她不敢。
她一開始的迴避也好、拒絕也好,是因為她不能明說,作為女子,不願意她陷得太深。可看見杜徳佑,她毫不猶豫利用了她。
而孟涪對她,更是一開始就不同,他一片赤忱來到她身邊,可她一眼看中的,卻是孟府的價值……<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