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頁
張天祜左挑右揀,來回翻看,最終從裡面挑出一件衣服來。
那是一件藏青色的男子的外袍,不消說,定是為姜行雲做的。
「想知道是誰下的手,從這個查起。」張天祜將這件外袍遞給嚴文琦。
嚴文琦拿起來看了看,又湊近聞了聞,並未看出有什麼異樣。
張天祜看嚴文琦這個樣子,又想起了他不願意跟自己學藥的事,這一想,便脫口而出:「活該你現在什麼都看不出。」
嚴文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笑容里透出一股傻氣,讓人不好再說什麼。
張天祜最吃這一套,十幾年如一日,不再理他,轉身去琢磨自己的藥了。
嚴文琦也不再逗留,今晚得到了有用的信息,已是意外之喜,至於姜行雲那邊,他決定自己先查一查,有眉目了再與他說。
姜行雲在靳葦床前,一守就是一夜。人何時會醒,雖然張天祜那邊也沒個準話,但他心底抱著一個期望,萬一呢。
於是一夜燈都未熄,人也沒合眼。
春嬸兒一大早起來,看內室這邊亮堂著,便猜到姜行雲一夜未睡,輕輕敲了敲門。
片刻之後門開了,姜行雲頂著一張晦暗的臉,一雙泛黑的眼圈走了出來。
春嬸兒心疼的緊,催著他去睡一會兒。
「不了春嬸兒,我還要去軍營,你小心看顧著姑娘,若是她醒了,立刻差人去叫我。」
姜行雲換下了身上的衣服,洗了把臉,臨走前看了靳葦一眼,就出門了。
在營中一整日,他總是時不時望向營門的方向,盼望著有人來找他,可直到天黑,都沒有人出現。
於是他又策馬回家,一路上歸心似箭,到門口馬都來不及栓,幾步就跑回了房間,一進門就問:「醒了嗎?」
春嬸兒搖了搖頭,他眼中微弱的光亮頓時暗了下來。
早該知道是這樣,但是一路上,還是抱著些許希望。
房間裡實在太靜了,靜得讓人發慌。
姜行雲開始同靳葦講話,胡亂地講,一會兒講自己小時候的事,一會兒講他們倆的事,一會兒又講起嚴文琦。
講一講,停一停,觀察一下靳葦的反應。期待著她能回應他,或者笑一笑也行。
她真同睡著了一半,眼睛自然地闔著,嘴巴緊閉著,只留有清淺的呼吸聲。
就這樣,熬過了兩天,第三天,嚴文琦來了。
姜行雲一臉疲累,但是看見嚴文琦的那一霎那,眼中頓時充滿了生氣:「有解藥了?」
嚴文琦有些於心不忍地搖搖頭,怕他失望,又很快說到:「是下毒的人,有眉目了。」
姜行雲的雙眸瞬間冷了下來,渾身上下迸發出一股寒氣。
「劉臣齊,來恆州了。」嚴文琦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姜行雲的臉色。
一聽「劉臣齊」三個字,姜行雲便一臉厭煩:「你的意思是,毒是他下的?」
嚴文琦沒有給出肯定的答覆,而是解釋起了自己調查的經過。
他先是瞞著姜行雲,問了靳葦那日的行蹤,得知她那日去了城東的一家布莊,然後他在布莊周圍布下暗哨,一路順藤摸瓜,發現了附近一家宅子裡,突然來了幾個外地口音的陌生人。
他趁黑摸進去,藏在暗處,竟在裡面發現了劉臣齊的身影。
「那家布莊,很有問題。」這幾日的查探,讓嚴文琦有些後背發涼。
嚴家在恆州上百年,自以為恆州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但是沒想到,劉家早就在恆州埋下了棋子,那家孫家布莊在恆州做了十幾年,若不是這次靳葦的事,就算排查,也決然排查不到這家頭上。
十幾年前從利州遷來的孫姓人家,而巧的是,劉臣齊的母親,便是利州孫氏出身。
嚴文琦將這其中的彎彎繞繞都講給姜行雲聽,姜行雲聽完,一臉凝重。
終究是他想的簡單了,以為來到恆州,在嚴家的扶持下,只需一心練兵,揮師北上即可。眼下看來,恆州怕也是暗流涌動。
但是歸根結底,眼下最重要的還是靳葦身上的毒。
「所以劉家,與下毒之事有何關聯?」姜行雲又將話題拉回來。
「正要同陛下講這個事。」嚴文琦接著說:「陛下可知,靳葦中的毒是什麼?」
姜行雲屏氣凝神,靜靜地等待著嚴文琦接下來的話。
「這毒名叫落息,是無色無味的液體,張叔的意思是,有人特意將毒液浸透在布料上,給靳葦買了去,據春嬸兒說,那日靳葦抱著那匹布,縫製了一個下午……」
聽到這裡,姜行雲突然心裡突然很不是滋味,如果不是自己前些日子死乞白賴求著靳葦給他做一件外袍,這事也不會發生。
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陛下知道落息來自哪裡嗎?」
「漓國。」嚴文琦自問自答。
「漓國?」姜行雲下意識地重複著這兩個字。
「落息是漓國特有的一種花,而且是,只有漓國才有。這種花,日出時開花,太陽一落,便收斂花苞,所以叫落息,製成毒藥,人接觸了,白日裡沒有異樣,太陽一落,便會像睡著了一樣,自此昏迷不起。」
正與靳葦的症狀吻合。
「你是說,這事與漓國有關?」姜行雲有些懷疑,畢竟前幾日他才同來川赫交談過,漓國是什麼意思,他大抵心中有數。<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