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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希玥看見來人,眼神里閃過一絲驚訝。正準備張口,卻聽車廂外傳來一句:「馬車裡有人嗎?」
聽見姜行雲的問話,嚴文琦立馬放下車簾,然後過去跟姜行雲耳語了幾句。
片刻後,來希玥掀開車簾,伸出頭來,準備下車,嚴文琦注意到之後,立刻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車邊,伸出雙臂把人扶著。
「見過陛下,多謝陛下出手相救。」來希玥屈身向姜行雲行禮,依舊是輕輕柔柔的聲音。
「公主謝錯了人。」姜行雲一點也不領情:「救人的是嚴將軍。」
一聽「嚴將軍」三個字,來希玥立刻明白了方才那名男子的身份,在恆州,姓嚴,又是將軍……
原來傳聞中西南軍的白袍小將便是這位嗎?
她的眼神不由在嚴文琦身上多停留了片刻,而後才大大方方地謝過。
「聽聞恆州城外的法同寺久負盛名,我便一早起來想到寺廟裡上柱香,誰曾想半路不知怎麼驚了馬,車夫也掉下了馬車,多虧遇見了陛下。」
雖然姜行雲並沒有問,來希玥還是將事情的前前後後說了個清楚。
「不知陛下能否送我回去?我父王定感激不盡。」
說著,來希玥秋水盈盈的雙眸泫然欲泣,那副嬌柔的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可姜行雲卻仿佛沒有看見一般,偏過頭看了嚴文琦一眼,嚴文琦立刻會到了意。
「公主,不如由我來送公主回去,陛下初來乍到,想必識不得路,還是我更熟悉些。」
來希玥的臉頓時僵了下來,一路都是官道,哪裡會不認識路。
不等來希玥搭話,姜行雲便走過來拍了拍嚴文琦的肩膀:「有勞了。」
而後翻身上了馬,對來希玥說:「朕還有事,先走一步。」說完,策馬而去。
來希玥盯著姜行雲瞬間遠去的背影,心裡更加忿忿不平。
偏偏這個時候,嚴文琦走了過來,伸出手臂:「公主,請。」
來希玥瞪了她一眼,無視他伸過來的胳膊,賭著氣,非要自己上馬車,然而用了半天勁,終究沒能上去。
嚴文琦也不去管她,就站在一旁靜靜看著,強忍著沒有笑出聲。
好一會兒,才又將手遞過去。
「公主,請。」
來希玥轉頭,與嚴文琦四目相對,嘴上不說,但是心裡怨他多管閒事,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嚴文琦倒是始終一副笑臉。
將人送到了漓國國君下榻的地方,來希玥頭也不回就要往裡走。
剛邁出兩步,便聽到嚴文琦在身後說:「一路來也沒看見公主的車夫,要不要我差人四處找找。」
來希玥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幾乎可以肯定,嚴文琦絕對是有意嘲笑自己,虧她剛才在馬車上,還說服自己相信他那些陛下認不得路的鬼話不是無心之舉。
然而等她回過頭,看到他那副瞭然於胸的表情,心裡更氣了。
「不必了。」她冷冷地說,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嚴文琦撇了撇嘴,轉身離開。
姜行雲來到徵兵處,剛一下馬,遠遠地便聽見前方吵吵鬧鬧。
他快步走了過去,只見兩名兵士架起一名男子,就要往外走。
「怎麼回事?」姜行雲連忙伸手制止。
「他是家裡的獨子,家中只有一位老母,按理說……」負責登記的士兵回答道。
「獨子怎麼了?獨子便不能為陛下效力了嗎?正是我娘讓我來的!」那名男子搶白道。
這話倒是讓姜行雲頗為驚訝,他好奇地追問道:「你娘是怎麼說的?」
「我娘說,陛下與我一樣年紀,擔著江山,很不容易……」說到一半,男子突然警覺地問:「你是誰?」
「放肆!」一旁的士兵黑著臉喝道。
姜行雲擺擺手,然後將那男子拉到一邊,低聲說:「我是這兒管徵兵的。」
男子將信將疑。
「這樣,你回家,將你的老母接過來,若是她當面跟我說,她同意你當兵,我就讓你進軍營。」姜行雲信誓旦旦地說。
「當真?」男子一臉疑竇。
「當真」,姜行雲一臉肯定,然後問:「你叫什麼?」
「鄭衛。」男子回答道,然而心中又有些不放心,於是又問道:「我來了如何找你?」
姜行雲猶豫了一下:「韓楊……你說找韓楊即可。」
「一言為定,那,三日後見。」鄭衛篤定地說。
「三日後見。」姜行雲同樣說道。
本不過是託辭,但不知怎的,他心裡竟真的相信,三日之後會再見到他。
鄭衛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了,看著他的背影,姜行雲若有所思。
幾日後,姜行雲正在軍中與韓楊議事,忽然有人來報,營外有一對母子,指名要見韓將軍。
韓楊一頭霧水。
姜行雲卻立馬想起什麼,伸出手算了算,正好三日。
他立即起身,就朝營門口走去,韓楊糊裡糊塗地跟在後面。
「殿下!」距營門還有十幾步遠,便聽見一位老婦顫抖的聲音。
姜行雲像觸電了一般,渾身發麻,這世上已經沒有幾個人會稱他「殿下」。
走到近前,看清老婦的面容,姜行雲幾乎不敢認。
「嬤嬤。」姜行雲扶著婦人的雙臂,聲音里已然有了幾分哽咽。<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