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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西南軍的軍餉大半由朝廷下撥,可是當前這種局面,姜行雲來了恆州,京中亂臣當道,自然不會再往西南撥付一粒糧食一兩白銀。
時日一久,嚴霆負擔西南軍都捉襟見肘,哪裡還養得起他的新軍。
而孟涪,一出手便是二十萬!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這個情,我領了。」姜行雲把信合上,裝回了信封里。
「孟涪未必是想讓陛下領他的情,陛下眼下如此艱難,他只是想效一份力罷了。」
聽了靳葦的話,姜行雲陰陽怪氣地說:「你對他倒是很了解。」
靳葦故意不理他,一臉坦然地說道:「畢竟是同年,之前又一起在翰林院共事。「
「你故意氣我是不是!」聽靳葦提起與孟涪相交的舊事,姜行雲肉眼可見的不開心。
「陛下可別得了便宜又賣乖,這二十萬兩,可是真金白銀。」依朝臣的俸祿來算,孟涪就算當牛做馬十輩子,都賺不到這個數。
姜行雲臉更黑了,一句話也沒說,隨即脫了外袍,穿著中衣到屏風後面沐浴。
靳葦知道提及孟涪會讓他不快,但是在這事上,她一點都不想慣著他。
她與孟涪所謂的指腹為婚,不過是孟涪的一面之詞,她已然當面否認了此事。
而孟涪心繫江山社稷,體察他的難處,隔著千里萬里想方設法給他送來銀兩,人家又做錯了什麼。
他心裡不快,她還一肚子氣呢。
雖然心裡這樣想,但眼瞅著姜行雲進去半天了,人還沒出來,靳葦又止不住地擔心。
罷了,靳葦把信收好,走到屏風後面,卻見姜行雲胳膊搭在浴桶邊,仰著脖子,竟那樣睡著了。
她將手伸進桶里,試了下水溫,水已經涼透。
「陛下……陛下……」她在他耳邊輕聲叫著。
連叫了好幾聲,姜行雲才迷迷糊糊睜開眼。
「快出來,當心著涼。」
經靳葦一提醒,姜行雲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在浴桶里。
「你要不要避一下?」姜行雲體貼地問道,他現在渾身上下可是未著寸縷。
誰知靳葦並未接話,眼睛仿佛長在他身上一般,直愣愣地盯著他胸前看。
這一看,倒是把姜行雲搞的不好意思了,他隨即人往桶里滑下去,將整個胸膛沒在水中。
靳葦倒是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出去了。
待姜行雲從屏風後面出來,靳葦像往常一樣,坐在那兒,等著給他擦頭髮。
靳葦一下一下輕柔地擦著,姜行雲閉上眼,安靜地坐著。
「你胸口的淤青,怎麼回事?」
聽到頭頂傳來的聲音,姜行雲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然後又立馬收住。
「沒什麼。」他輕飄飄地說。
「是前幾日與韓楊對戰時留下的嗎?聽安郎說,韓楊的拳頭很厲害。」靳葦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的語氣漸漸溫柔下來。
姜行雲「嗯」了一聲。
「怎麼不和我說?」難怪他近幾日,莫名其妙地便咳嗽起來,怕是那一拳力大,傷到了肺部。
「疼不疼?要不明日我找個郎中過來瞧瞧。」
聽出了她的擔心,姜行雲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無事,營中有軍醫。」
傷成那樣,不可能不疼,姜行雲越是嘴硬,靳葦就越是心軟。
之後幾天,更是事事都順著他。
這幾日恆州陸陸續續來了很多人,除了京中趕來的之外,其他地方的也都有,這其中,有讀書的士子,也有身強力壯的武人,姜行雲那一道招賢令顯然起到了不錯的效果。
於是姜行雲除了要忙軍中的事情之外,也要對這些人進行妥善安排,里里外外忙得焦頭爛額。
但在這之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便是漓國聽聞姜行雲人在恆州,派人送來了國書,不日將前來拜訪。
漓國要來人,姜行雲自然是歡迎的,尤其是漓國的國君。
雖然眼下大周並不算太平,境內有好幾股勢力,但是名義上的皇帝,仍是姜行雲,在這個節骨眼上,漓國國君的到來,說明這個西南邊境上的老鄰居,承認的還是姜行雲。
而且,日後揮師北上,漓國若是能安穩些,他便少了許多後顧之憂。
然而,嚴文琦卻不這樣看,靳葦剛離開,他便看好戲似的盯著姜行雲,嘴角噙著笑,緩緩擠出三個字:「你完了。」
姜行雲不明所以。
嚴文琦也不做解釋,轉身退下,一臉得意。
幾日後,漓國國君到了恆州,同來的,還有漓國的公主。
姜行雲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這天晚上,姜行雲設宴為來客接風洗塵,一聽說漓國的公主也要來,他連忙敦促靳葦換好衣服,與他一同赴宴。
漓國現任的國君是來川赫,與先皇差不多年紀。若是同先前的大周相比,漓國只能算是小國,因而歷來在邊境也只是小打小鬧,並不敢真的向大周宣戰。
但是面對眼下的大周,就不好說了,雖然西南有嚴家坐鎮,但是來川赫專程來這一趟,安的什麼心思,其實並不好說。
姜行雲坐在主位上,看著來川赫一步一步走過來,他身材魁梧,下巴蓄著一縷鬍鬚,雙眼卻透著一股商人似的精明。
「見過大周陛下。」來川赫不卑不亢地行禮。<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