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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脖子上的血不住地往外流,劉元然想幫他按住,但是又怕碰到他的傷口。
他好像想說什麼,然而已經發不出聲音來,只有嘴還在一下一下地動。
「哥哥」、「哥哥」,劉元然此時已經完全沒了主意,只能抱著劉臣齊的腦袋,不住地叫著,喊著。
她的眼睛在人群中四下搜索,終於看到了孟涪的影子,他就站在姜行雲身後。
從進門起,孟涪的眼睛便在劉元然的身上,劉家有罪,但她無辜。
眼下,孟涪當然也看到了劉元然眼中的求救,可是,他毫無辦法。
那是劉臣齊。
姜行雲回了宮,第一件事就是將那個傳聞中劉貴妃的兒子拘禁起來,然後差人打掃乾淨宮殿,將靳葦接了回來。
再踏進這裡,一切恍然如夢。
還記得當日,就是在這個宮殿裡,姜行雲小心翼翼地問她,願不願意同他一起。
當時從京中狼狽出逃的時候,決然沒想到,能這麼快回來。
「你做到了。」靳葦捧著姜行雲的臉,深深地看著他。
從被逼上皇位成為傀儡,到經歷兵變倉皇出逃,再到今日東山再起,他終於做到了。
他再也不必強迫自己接受父皇的安排,做一個富貴散人,再也不必忍氣吞聲當一個傀儡,他終於如她所言。
「有朝一日,一鳴驚人」!
姜行雲的臉貼著靳葦的手,來回地蹭,細密的吻在她手心落下,惹得她手心痒痒的。
「陛下做什麼?」靳葦笑著嗔怪道,想要縮回手。
姜行雲卻緊緊地拽著,絲毫不放鬆,在她耳邊悄悄地問:「不喜歡嗎?」
他的呼吸噴在她的耳邊和頸側,惹來一陣酥麻。
「像白天那樣,親我一下。」姜行雲話說的溫柔,語氣卻沒有一絲商量。
靳葦見他得寸進尺,就想小小地懲罰他一下,突然低下頭在他露出的鎖骨邊齧咬起來。
她的力度很淺,他絲毫感覺不到痛,反而痒痒的,麻麻的,他的身體湧上一股衝動,讓他不自覺地將人抱得更緊。
「嗯」,突然姜行雲發出一聲悶哼,靳葦趕緊停了下來。
「弄疼你了?」她小心地問道。
姜行雲看著她那張無辜的臉,不滿地說道:「誰疼了是這樣。」
隨後又把靳葦的臉按在自己的鎖骨上。
靳葦一時沒忍住,就這樣趴在他的頸窩,笑了起來。
姜行雲又氣又笑,拿她毫無辦法。
兩人正鬧著,突然有人來報,孟涪求見。
姜行雲難得的沒惱,丟下一句:「長話短說」,轉身走進了內室。
孟涪一進來,與靳葦對上,不知是不是許久沒見的緣故,兩人都有些不自在。
孟涪想問她過的好嗎?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過的很好。
他索性不再寒暄,直接把一個木盒放在桌上。
「這是什麼?」靳葦好奇地問。
「證據,證明劉豫扶植的偽帝不是先皇之子的證據。」孟涪故作冷靜地說。
「你有心了。」罷了,靳葦又添了一句:「我替陛下謝謝你。」
聽到後面這句,孟涪的身體滯了一下,有些無奈,又有些麻木。
「我想求你個事。」孟涪再次開口,靳葦一抬頭對上他的眼神,他立即避開,看向別處。
「這證據是劉元然給的……」孟涪將他與劉元然的交易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靳葦聽後,一臉震驚。
她不知道是該說孟涪對姜行雲一片忠心,還是說他心地善良。
這個交易,對劉元然有利,對姜行雲有利,唯獨對於他,沒有那麼必要。
「劉家有罪,她是無辜的,能不能看在她也算有些功勞的份上,放過她。」孟涪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份小心,讓靳葦頓時感受到了二人之間的疏離感,劉元然的事,即使他不開口說情,姜行雲也未必會對她趕盡殺絕。
可是她卻不想解釋那麼多了,只淡淡地應了一句:「你放心,我會向陛下稟明。」
孟涪準備起身,卻又看到桌子上那個木盒,突然有些坐立不安。
他似乎在糾結和猶豫,然而片刻後,還是問了出口:「他,還有沒有活路。」
看見孟涪的眼神停留在桌上的木盒上,靳葦便知他問的,是劉豫扶植的偽帝。
「沒有。」靳葦斬釘截鐵地說。
「他只是劉家旁支的一個孩子,無父無母,無兄無弟……」孟涪無可奈何地說道。
「孟兄!」靳葦打斷了他:「他必須死!」
靳葦的話,聽起來毫無轉圜的餘地,孟涪一下有些激動:「他沒做什麼。」
靳葦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如果說孟涪為偽帝求情,她尚且還能理解,但他為他辯解,實在是糊塗。
「孟兄!他不是無知嬰兒,他十二歲了,他知道他來京城是做什麼!」
「他頂替了別人的身份,享受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榮,擁有了本不屬於他的一切,前線無數將士為此殞命……」
「你怎能輕飄飄地說,他沒做什麼!」
面對靳葦的質問,孟涪陷入了沉默。
他沒有再辯駁,只是呆坐了一會兒,然後緩緩說道:「你變了。」
「是,我變了。」靳葦坦坦蕩蕩地說。<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