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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他的時候那孩子原先是沒看見他的,但他鬼使神差的「喵」了一聲,那聲細碎的叫聲是想要抓住什麼似的。
那個孩子停了下來,緊接著半夏聞到了他身上那些草藥的味道,他被一隻手抱了起來然後被揣進了那個孩子單薄的胸膛。
那時候半夏已經很虛弱了,他很多天都沒有吃到多少東西了,那聲叫聲是他僅能發出的東西了。
那個孩子聽到了那聲微弱的求救,他停了下來,於是他便活了下來。
那時候的記憶現在猛然的去想,大多已經模糊不清了,半夏只記得那些感覺。
他記得徐南星跳動的心臟,他記得徐南星單薄胸膛,他甚至能記起那天雨從屋檐上落入地下時那些滴答的聲響。
以及那些氣味,那些懷抱里暖和的空氣以及那些濕潤的雨霧。
他還記得他的爪尖第一次抵上男孩胸膛的觸覺,他能感受到晃動的肢體和男孩推開吱呀木門的聲響。
男孩是鎮上員外的庶子,他不是最小的那個兒子也不是最大的兒子,他大約是全家裡最不受寵的兒子。
他的母親常年臥病在床,半夏也從未見過徐南星的父親。
日復一日陪伴男孩的便只有滿院子的苦藥味和母親日復一日的咳嗽聲。
他被男孩撿去後與他一道待在那間破院子裡,一呆便呆了好些年,後來男孩的母親死了,然後男孩的父親也死了,再然後男孩也死在了那個院子裡。
男孩死後半夏便離開了那,再也沒有回去過。
再後來,半夏跌跌撞撞的踏上修行路。
像是做了一場夢,夢醒了人間已過了千年。
只是這一次,換半夏撿到了那個男孩。
半夏蹲在砧板邊上百無聊賴的撥弄著面前的菜葉,白修剛炒完的菜擺放在案板邊還冒著熱氣,半夏看了一眼白修抖了抖鬍子好奇的聞了聞菜,熱氣一撲鼻讓他忍不住扭臉打了個噴嚏。
廚房裡暖橘色的光從頭頂灑下,白修拿著圍裙擦了擦手輕輕的撓了撓半夏的頭頂。
他看著半夏去聞飯菜一時間神色有些複雜。
半夏好奇的仰頭去望他。
「你不能吃這個,人吃的飯菜,貓吃會禿的。」
說完白修又盯了盯半夏身上的毛,心裡泛著嘀咕千年的貓妖也會禿嗎?
但他又想了想,最近要入秋了半夏掉毛還是有點嚴重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這祖宗真掉毛掉禿了怎麼辦,到時候別惱羞成怒一爪子把自己拍成肉泥了。
可他這樣想著手底下撓著半夏腦袋的手卻沒停過。
他自顧自擼了半響,望著手底下不解的看著他的半夏沒忍住安慰道。
「我屋裡買的有貓罐頭,一會給你拆一個。」
說完他收回了手,擼了半天一收回手薅了半手的毛,他望著半夏日漸沒毛的頭頂心虛的背過了手。
半夏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白修的提議,但他心裡也虛,他沒好意思告訴白修他屋裡那些貓零食貓罐頭早被他掃蕩光了,最近他正蹭著他小弟的貓條吃,甘離這個大戶貓條買的都是最好的。
一人一貓彼此都有些心虛,最後還是白修把滿手的貓毛往背後蹭了蹭,裝作正經的咳了咳,端起一旁的飯菜走了出去。
廚房外院子裡,從心道人已經帶著孩子們擺好了桌椅,剛落了日屋裡還是有些悶熱,於是他們平日裡也都是在院裡吃的飯。
白修把飯菜端上桌的時候,陳久剛從修室里出來。
他在半空里飄著,反正他現在也吃不了飯,進了後院也只是一個勁的盯著甘離看。
院裡的孩子吵吵的鬧鬧的拿好了碗筷,眾人剛準備吃飯,院門卻被敲響了。
老道士只能擺了擺手讓孩子們先吃,他揣著拂塵走到了門邊準備看看來者是誰。
但門剛一被拉開,顧闕那張笑嘻嘻的臉便出現在了門後。
從心道人的眉頭跳了跳。
第65章 盤古
「綏山啊……」
從心道人伸手捋了一把鬍子,吞了一口酒。
酒入了喉灼了一遭心肺,從心道人把有關綏山的記憶在自己腦子裡搜颳了一遍。
最後搖了搖頭。
「所知不多。」
說著從心道人望了一眼對面捧著酒杯的顧闕。
顧闕盯著杯中的酒不緊不慢的晃了晃酒杯,身旁吵鬧的孩子們沒影響到他半分,他垂著目只等著聽從心道人接下來的話。
所知不多,但還是知道一點的。
從心道人瞄了一眼桌邊默默低頭扒飯的徒弟白修,又望了一眼腳邊的老狗。
最後過了好半響才道。
「倒是聽過『得綏山一桃,雖不得仙,亦足以豪』,但這話雖是這樣說,誰都知道古來傳說當不得真。」
說完從心道人又吞了口酒,他望著這周圍滿院子吵鬧的孩子嘆了口氣又道。
「我未去過綏山,早些年的時候綏山也沒聽說出過什麼離奇事,只是近些年……」
從心道人話說到這看了一眼顧闕便沒在說下去了。
但他未說出口的話大家也知道,只是近些年異事處在綏山上栽了個大跟頭,世人才品出些綏山的離奇來。
從心道人捋了把鬍子,他心知顧闕今晚上門來可不僅僅只是蹭個飯那麼簡單。
從心道人猜的很對,顧闕確實是另有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