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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半仙一邊涕泗橫流的喊著,一邊牢牢的攥著身旁女兒的手,
而他的女兒,那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卻站在原地一邊揪著自己的麻花辮,一邊低著頭看著跪在地上痛哭的父親,睜大了雙眼一時間茫然無措著。
一旁開車帶著他們出來的司機,也就是跟著顧闕進鎮的那個異事處的四人之一,他叫楊大是個脾氣暴的。
他見著楊半仙這哭哭啼啼的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他三兩步跨上了前便要揪著楊半仙,怒吼著問清楚他到底在哭什麼。
但楊大伸了手卻沒有像他料想當中那樣能揪住楊半仙的衣領,他的手直直穿過了楊半仙在半空中打了個轉,楊大還因為用力過猛踉蹌了一下,而等他站穩回過神來卻驚的汗毛倒豎,寒意猛的竄上了他的脊背。
這不是人!
楊大驚愕的想著。
為什麼他原先沒發現?想到這,楊大穩住了身形狐疑的望著樹蔭之下的楊半仙父女二人。
而楊大發現的事,一旁一直看著的陳久和甘離也是覺察到了。
一時間一眾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楊半仙父女身上。
陳久看著這父女二人,剛想問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但下一刻,站在車尾處扛著貓的白修卻出了聲。
「另一輛車去哪了?」
白修站在山路上望著不遠處隱在山窩中的楊家鎮。
而此時站在半山腰處,沒了青山重疊的掩蓋,他們能夠清楚的看到俯瞰之下的楊家鎮只是一片被泥沙掩蓋了的廢墟,廢墟之上荒草叢生,鎮中心那棟最高的旅館建築此時也只剩下了些許扭曲的鋼筋與殘破的磚瓦。
而他們出鎮的那條路則空空蕩蕩,回首望去分毫都看不到有其它人行進的痕跡。
白修問出了這一句話,把眾人停留在痛哭流涕的楊半仙身上的目光拉了回來,而等他們把目光看向來時的那條路,一個問題則清晰的出現在他們的腦海之中。
另一輛車上的人呢?
楊家鎮中。
泥石流推倒了鎮子邊緣處的幾所房屋,泥水裹挾著落石從四面八方狂吼著向著鎮中吞噬而來。
顧闕拉著從心道人一齊轉進了越野車中,開車的楊二猛踩了油門帶著一車的人沖了出去,顧闕這一隊人在泥石流發生的時候還在挨個拍門叫醒其它人,這導致雖然他們叫醒了所有人,但最後出發的時候卻導致比另一隊的人慢了幾分鐘。
而恰恰就是這幾分鐘,泥石流近乎吞沒了大半個鎮子。
當越野車發動了引擎飛快的衝出時,泥石流轉瞬間便吞沒了顧闕身後還亮著燈的旅館大樓。
楊家鎮處於大山的包圍之中,在風和日麗的天裡這裡似乎是一片沃野,而在暴雨婆娑的夜裡這裡又似乎成為了一處精心設計的葬場。
開車的楊二不停的打著方向盤閃避著四面突襲而來的泥石流,只是晚了幾分鐘熟悉的路便兇險了萬分。
好不容易一伙人開著車在暴雨以及泥石流的圍追堵截之下到了鎮子口,坐在第二輛車裡的他們看見了前面的那輛車的車尾燈隱沒進鎮口的迷霧中不再出現之後,顧闕便猜測那陣迷霧至少能夠藏身,於是他決定賭一賭。
顧闕在副駕駛下了命令,楊二望著前方消失在迷霧中的車輛,一踩油門剛想碾著前車的車輪印衝進鎮口的迷霧裡,此時鎮口的那棵楊樹卻突然被從山上衝出的一股泥石流掀開了根莖。
巨大的老樹被連根掀起,帶著泥石流橫擋在了出鎮的路口之前,把出鎮子的路擋了個嚴嚴實實。
楊二猛踩了剎車把方向盤打了一圈才勉強沒有撞上去,但此時想回頭已經來不及了。
泥石流堵住了他們幾乎所有的後路。
車上的人幸虧都繫緊了安全帶,才避免了被甩出窗外。
但此時他們卻也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來。
從心道人從車窗里探出了腦袋看向了四周,只聽見四野俱是山石滾落的聲音,但天地都是一般的黑沉,這樣的雨夜裡除了車前的車燈再也尋不出半點光亮了。
顧闕聽著外面越發逼近的泥石流吞噬一切的聲音,他回頭望了一眼車內的眾人,只在瞬息便下了決斷。
「統統下車,改步行,往兩邊垂直的山崖上攀登。」
說著顧闕一馬當先的解開了安全帶拉開了車門。
他下了車從方寸戒里掏出了夜視鏡望向了兩邊的山崖。
只見在楊家鎮鎮口的兩邊,靜靜的佇立著巨石累積出的兩截山崖,那山崖上面向著楊家鎮這邊的是兩截光滑陡峭的山壁,那山壁應該是一整塊巨石地殼運動而出的產物,石壁上沒有什麼草木與泥土,受到泥石流的影響應該是微乎其微的。
雖然那石壁陡峭光滑,但對於這一車子修行的人來說,修行第一步就是打熬筋骨,這麼多年筋骨的打熬下來區區一個石壁攀登還是不成問題的。
而此時前望了望被堵死的出路,後望了望四面八方湧來的泥石流,除了這一個法子,他們也是別無他法的。
於是眾人下了車便紛紛帶上了夜視鏡,顧闕打頭領著眾人攀上了一旁的岩壁,在四野滾滾的泥石流下,在瓢潑的大雨中,他們這一行人棄了車擼起袖子攀上了陡峭濕滑的岩壁。
而他們的腳下,四面八方湧來的泥石流則漸漸吞沒去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