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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離爺爺那次,是小陳久人生中第一次見識到這世界的死別來。
甘離爺爺看出陳久紅了眼眶,他摸了摸小陳久的腦袋緊接著把門外的甘離叫了過來。
他牽著他倆的手放到了一起,叮囑著他倆,等他走後,他倆要好好的,相互扶持一起走下去。
他和陳久說,甘離這孩子從小就倔,自己走後讓他多擔待一點,多照顧一點。
然後他揉著甘離的腦袋和他說,自己走了,他還有陳久,傷心也別傷心太久,沒事多笑笑。
老爺子牽著陳久和甘離的手絮絮叨叨了很久,最後聲音漸低,臨了了叮囑了一句甘離讓他別管自己那個逆子了,反正也死不了。
自己的孫子這麼好,以後也要活得好。他和小久,一輩子開開心心,平平安安就好。
說著他最後伸手摸了摸陳久和甘離的腦袋,笑著閉上了雙眼。
那時候陳久沒想那麼多,但現在一回想,突然有些心虛。老爺子讓他照顧孫子,他給人照顧到床上了。
但陳久再一想,老爺子當時那番話是不是從那時就看出了點什麼呢。
不然怎麼到最後了,只把他和甘離叫到床邊湊到一起呢。
陳久有點覺得自己想多了,又有些覺得自己想少了。
只覺得老爺子當年臨終的一番話另有深意,或許甘離是聽明白了,但他們這些聰明人彎彎繞繞的話,陳久想了這麼多年確實也是沒想明白。
最終他索性甩了甩腦袋,不去想了。
他用鼻尖蹭了蹭身旁的甘離,反正現在甘離就在他眼前,他還好好的就好。
病房裡,他倆膩在一塊望著彼此傻笑著,像兩個抱著木樁不撒手的憨狗熊,挨挨擠擠的躺在太陽底下收斂了全身的爪牙只剩了一副溫暖彼此的皮毛。
甘離抱著陳久不撒手,他也不去糾結那些記憶了,只是從陳久的父子局裡得了趣味,壞心眼的咬著陳久的耳朵不停的在他的耳邊喊「乾爸爸」。
陳久被他喊的沒辦法,論起耍賴這方面甘大總裁可比他強多了。
他被他抱著脫不開身,稍微一動病床上的這位病人就捂著心口喊疼要親親,一副天底下我最柔弱的模樣。
還是與從前一樣,活過來的陳久依舊被甘離「吃」的死死的。
從身到心,分毫掙扎不得。
但隨後,可能冥冥之中上天也看不下去甘大總裁這幅魚肉鄉里的做派了。
病房的門,「咚咚」的被輕扣了兩下。
緊接戴著金絲邊眼睛一身得體黑色西裝的閔文,領著身後推著車的護士小姐熟稔的推開了房門。
而此時,病房內。
負傷的甘大總裁正精神百倍的壓著病床邊陳久親著。
閔文開門的姿勢太過熟稔,短短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屋內的兩個傷員確實沒能及時剎住車。
所以,鞠躬盡瘁憂心忡忡的小助理推開門便看到了他家總裁如此卿卿我我不知助理疾苦的一幕。
閔文:……
「啪」盡職盡責的助理飛速的合上了門,擋住了身後小護士的視線。
小護士推著車原先還在清點車上的藥物,只聽「啪」的一聲,眼前原先打開的門忽的被面前的人合上了。
「怎麼了嗎?甘先生還好嗎?」
小護士不解的問道。
閔文推了推架在鼻樑上金絲邊的眼鏡,鏡底寒光一閃。
他眯著眼溫和的笑了笑,點了點頭答道。
「很好,很好,很有精神。」
語氣里卻頗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第112章 石頭
當盛夏衰敗到一種地步,秋意便緩步的接過了人間。
涼意泛了上來,清晨的露珠里都透著幾絲刺骨的寒。
但那寒被初起的太陽一蒸便絲絲的散了開去,像是人間裡的一些不重要的邊角料隨意便被打發到角落裡去了,可年輪畢竟正朝著秋天碾過,那些寒意縱使呆在角落裡也竊竊私語著望著中天之上的太陽,積蓄著,只等著冬天再去謀奪一番它的政權。
白修醒的時候太陽已經把院子裡的露水蒸得差不多了,他躺在床上甚至能聞到不遠處廚房裡傳來的飯菜香味,今天做飯的張姨似乎炒的有辣椒,辛辣刺鼻的的味道躥入了白修的鼻腔把他熏了一個激靈,但也把他熏回了人間。
白修壓住鼻尖的辣椒味,看著天花板吐息了幾回,巡查了一下自己的內府丹田,發現自己這具身子竟還能再撐上一時半會。
竟然還活著。
白修吐出一口氣,自嘲的笑了笑。
但這口氣還沒吐勻,便被空氣中的辣椒味嗆的直咳嗽。
白修一邊咳著,一邊嘗試著爬起來,只覺得稍微一動渾身大大小小的傷口都在撕扯著他的神經。
他齜了齜牙爬了起來,盯著對面的白牆空茫茫的看了一會。
也不知道半夏怎麼樣了。
他師傅呢?
就這樣想著,白修扶著床邊的桌椅下了床站了起來,他腳步還有點虛下床的時候一步沒站穩差點跪倒在地。
自己應該昏迷了不短一段時間了,白修默默的想著。
他身體其實還發著虛,不太能站的住,只能扶著桌椅扶著牆壁一點一點的往外挪。
這其間他跌倒了好幾次,但白修一直存著一個念頭,他想去看看半夏怎麼樣了,他得知道半夏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