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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後來天忽的一下暗了下來,風聲都停了一瞬。
屋裡暗的顧平安看不下帳本了,他揉了揉太陽穴準備起身點燈。
這時,倏忽天上卻落下一道炸雷來。
把顧平安嚇了一跳。
那雷聲炸的像是響在他的耳邊,驚的他三魂七魄都不得安生。
他緩了好半天才捂著受驚的心坎,喘出一口氣。
顧平安連忙伸手劃著名了火柴去點燈。
屋外的雨就在這時傾盆的瀉了下來。
顧平安點燃第一根火柴時被穿堂風弄滅了,他再點第二根時李關山就從屋外邁進來了。
顧平安當時只顧著護著手心裡的火柴,沒顧得上看人,等他伸手把火柴架到燈上時,李關山已經走到近旁了。
點完燈,抬眼就看到了近旁的人,顧平安被嚇了一跳。
還以為這人是什麼從火光里走出的妖精。
但李關山渾身都被雨淋的濕透了,黑色的短髮貼在鬢角上,眉目被雨一浸顯得又深又濃。
他捂著一隻受傷的胳膊,臉卻因為失血變的蒼白。
其實這時的李關山渾身上下除了那張俊的不像話的臉,也沒什麼像妖精的地方。
畢竟妖精沒這麼寒酸的。
倒像只漂亮的流浪犬,顧平安默默的想。
李關山是來看傷的,手臂上的傷,據說是唱戲時被開了刃的兵器劃到了胳膊。
說是劃到了胳膊,顧平安一看傷口才知道這可不僅僅是劃到了那麼簡單。
那口子分明是被砍出來的,甚至深的差點能見著骨頭。
顧平安問他怎麼傷的,他卻只說是唱戲時被開了刃的兵器劃了,不肯說其他的。
李關山不肯說,顧平安就沒再問下去了。
顧平安給他把手臂上的口子消了毒包紮了一通。
李關山還以為顧平安這麼年輕只是個學徒,顧平安給他包紮完了他還扯著顧平安問醫館裡的大夫呢?
顧平安指了指自己,見李關山還是不信,他便伸手給李關山把了脈開了副藥方,一邊抓著藥一邊和李關山說著怎麼煎藥有哪些忌口。
李關山本來不信,但見眼前這個青年的底氣竟然這麼足,抓藥手法也這麼熟練,不由得也信了大半。
其實顧平安也是有些心虛的,他雖然學了這麼些天,倒也沒真的當堂坐過診。
算起來李關山還是他的第一個病人。
不過他把了李關山的脈,見他也沒有什麼暗疾,雖然有點隱傷不過倒也不是什麼大礙。於是顧平安便給他開了幾貼治外傷的藥。
原先顧平安也沒想自己去醫李關山,但見著李關山滿臉不信他的樣子一時間心氣被激出來了而已,但等他這股驕傲勁過去了他又有點心虛了。
可他剛想鬆口和李關山說要不等老大夫回來給你再看看吧。
李關山便像是想起了什麼著急的事一樣,向顧平安借了把傘便抓起藥匆匆跑了出去。
顧平安拉都拉不住,只能在後面沖他喊注意傷口,不要沾了水。
話音還沒落地,李關山便跑的沒影了。
顧平安第二次見到李關山是在徐宅里,那次他受邀去徐宅談生意。
徐老爺找他談的是藥材生意,席間推杯換盞。
陪坐的一些來客卻比他還拘謹,席間還有些木楞只逮著他問藥材買賣其他的一概不提。
顧平安有些招架不住這樣直的陪客。
這時不遠處的戲台上一個年輕武生的四麵筋斗翻出了滿堂彩,那動作俊的很,顧平安坐在席上也忍不住喝了聲彩。
其實顧平安也看不出什麼門道來,他只是為了躲酒席上那個直愣的來客故意轉移話題而已。
席上都是聰明人,徐老爺見此也主動為顧平安講起台上的這齣戲來。
這戲名叫《借東風》,剛才那得了滿堂彩的俊武生演的是來救人的趙雲。
但這齣戲的主角卻不是趙雲,而是借來東風的諸葛孔明。
顧平安知道徐老爺的意思是什麼,他看了看一旁那直陪客,心裡明白這是徐老爺牽線搭台,想讓自己唱這孔明來了。
可戲裡的孔明借了東風還有趙雲來救,他要是借了東風又去哪找個來搭救的趙雲呢。
顧平安不想席上下決斷,他今喝了不少酒,人碰了酒腦子總有些不清楚的。
那直陪客以及他身後的那群人,他暫時還沒決定沾不沾。
所以顧平安只推脫著,席間便找了個藉口尿遁了。
說是尿遁,其實是想找個藉口從後門溜了的。
但沒想到他剛一往後門走,就遇到了那俊武生。
而那武生卸了妝,顧平安倒也認出他了。
嘿,這不是他那治過的第一個病人嗎!
李關山見著顧平安也是一愣,他知道顧平安是醫館的大夫。
但醫館的大夫怎麼跑這來了?難道是徐老爺有什麼隱疾嗎?
他倆對著瞅了半天。
還是顧平安先上了手。
畢竟是他第一個治過的病人,他可不得看看自己到底治沒治好嘛。
李關山還沒回過神呢,便被顧平安上下其手摸了個遍。
顧平安扯開了李關山的衣服檢查他手臂上的傷。
上次見這人還是半個月之前了,那麼深的傷口只半個月怕是不能好全乎。
果不其然,顧平安扯開衣服一看,這人果然沒好好養傷,剛在台上的這一番動作下了台一看,原本快要長好的傷口又裂了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