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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顧浮秋則自從看清了男人臉上的神情之後,他便再也沒有看男人一眼了。
直到日暮西沉,他所站的窗邊再也照不到一丁點陽光後,他才邁開了步伐走出了那間小屋。
從此之後,他再也沒有回去過。
顧浮秋現在住的地方是在混嶺市市區外的一處湖邊。
他很喜歡這個地方,他很喜歡臥室里那鋪滿一面牆的落地窗。
那讓他不會錯過從此之後的每一個日出與日落。
所以手下的人幾次三番想勸他搬去城裡住,他也沒去。
顧浮秋大約是盤古這個組織自從開天闢地以來,最清心寡欲的一位首領了,他活的像一株植物,似乎只需要給點陽光就能存活。
而事實卻也正是如此。
顧浮秋盤腿坐在床上望著地平線那端悄然升起的紅日,那輪紅日在時間的磋磨下越來越耀眼也越來越龐大,直到日光完全照徹了天地。
顧浮秋才緩緩的吐出一口氣來,像是完成了一次吐息。
這時臥室的門被輕輕的推開了,一截粉霧悄悄的溜了進來,她漸漸的從門邊漫進了床邊,然後輕柔的裹住了顧浮秋的半截身子。
漸漸的,霧中一個妖嬈女人的身影浮現了出來。
粉霧散去,一個身著紅衣的女人趴在了顧浮秋的膝頭。
「浮秋哥哥,喬姨讓我喊你去吃早飯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仰頭望著顧浮秋在陽光照耀下的面容。
這女人幾乎沒有重量,她就算此刻她趴在顧浮秋的膝頭上,也依然輕的像一片霧,轉瞬便能拂去似的。
顧浮秋低頭去看霧女,大約盤古上上下下也只有她喊他從來不是大人也不是尊主,她對所有人都是一副撒嬌的模樣,自然對他也不例外。
所以她喊他浮秋哥哥,從來不喊其他。
顧浮秋也由得她,霧女只是只小妖連戰鬥也沒經歷過幾場,這樣法力微弱的小妖也確實讓人與她計較不起來。
而畢竟,也很久沒有人再喊過他浮秋哥哥了,偶爾被人喊一喊也著實新奇。
顧浮秋看著趴在自己膝頭的霧女,忽然想到了什麼,他笑了笑摸了摸霧女的頭髮,問她。
「你還記得岩長老嗎?」
霧女似乎很享受被這樣摸頭髮,她微微側了側頭讓顧浮秋摸得更方便了起來,也讓自己更能清楚的看清顧浮秋的神色了。
她像是一隻臥在主人膝頭乖順的貓咪,藏起了所有的爪牙,只留了一副溫軟的皮囊。
「是那個讓石空哥哥把我救出來的長老嗎?」
霧女側頭看著顧浮秋。
顧浮秋點了點頭。
霧女隨後也點了點頭。
「還記得。」
「母親讓我來人間第一個找的人就是他。」
「他對你好嗎?」
顧浮秋問。
霧女則繼續點了點頭。
「他對我挺好的,浮秋哥哥也對我挺好的。」
顧浮秋聽到這句話,只是笑了笑。
他沒有說話,只是繼續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霧女的腦袋。
過了一會,他繼而問道。
「你母親有和你說過,你的父親是誰嗎?」
霧女搖了搖頭。
「母親說,霧妖都是只有母親的,我們一族是沒有父親的。」
顧浮秋聽了霧女的話沉默了片刻,最後他只是自顧自的搖了搖頭。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呢?
妖素來就是這樣,冷情冷意,才不會顧慮什麼綱常倫理,天地眾生。
而自己也正是喜歡他們這一點,不是嗎?
天地都沒顧念他們,他們又何必顧念天地呢?
若是岩長老現如今還活著,面對霧女他怕也是說不出什麼的。
年輕時惹出的風流事,誰知年老了便通通成了債呢?
顧浮秋摸著趴在他膝頭的霧女,輕闔著雙眼。
霧女還沒忘記她此行是來幹什麼的。
於是下一刻她輕晃著顧浮秋的膝頭與他纏道。
「浮秋哥哥,浮秋哥哥,喬姨讓我催你下去吃早飯了,她煮了你最喜歡喝的粥。」
顧浮秋點了點頭,但卻沒有要起身的打算。
他一邊繼續摸著霧女的腦袋,一邊饒有興趣的問著她。
「不急,你上次和我說妖界,說到哪裡了,再接著和我說說吧。」
說起這個霧女很容易的便被轉移了注意力,她歪頭想了片刻才從記憶中理清出個條理來。
「說到妖界有一株特別特別大的松樹了。」
「那個松樹樹枝上托著妖界的日月,日月就在松樹的樹冠上交替的升起落下,也像是在人間一樣,從東邊起西邊落。」
「妖界是由著那棵松樹撐起來的,我聽很老的妖說其實很久很久之前那棵松樹才是我們的王。」
「但是這麼多年我也沒有聽過松樹說一句話下發一個詔令,可能老妖他們說的都是傳說吧,傳說已經過了很多很多年了。」
說著霧女張開了手比劃了一下,示意已經過去很多很多年了。
接著她漸漸坐了起來不再趴在顧浮秋的膝蓋上了,轉而跪坐在了床上,就在顧浮秋的身邊。
她離顧浮秋很近,一些長發也垂落在了顧浮秋的肩膀上。
霧女繼續說道。
「現在妖界的王,是一隻大狐狸,聽說他已經當王很多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