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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醉心不知道母親生下自己那年是否也曾終日惶惶不安,怕自己的的孩子步那個死去孩子的老路。
後來自從她會走路了,每次父親醉酒回家之前母親便會趕她去隔壁鄰居家。
她那時不懂為什麼,後來每每從鄰居那回家見著母親滿身的傷疤也就懂了。
她妹妹出生那年是一個冬天,父親一直想要個兒子。他覺得女人都是賠錢貨,見第二胎又生了個女兒便想把她溺死在尿盆里。
那時是母親抱著父親的腿哭著說女孩將來能賣錢,父親才稍稍轉了心意,她當時趁著父親鬆懈一把搶下了妹妹衝出了屋子,她當時跑了很遠很遠,遠到想逃離這個家,這片土地。
八歲的她看著懷裡不住啼哭的妹妹,她當初發誓將來的某一天,她一定會帶著妹妹逃離這個地方永遠不再回來。
後來的後來她也確實做到了,章偉昌的到來就是一個契機。
那時她十八歲,父親死後村子裡搞起了旅遊開發,她因為是本地人也念過幾年書,於是就在景區里當了臨時導遊掙錢養活自己和自己還在上學的妹妹。
現在想來,那時真是一段好光景。
她是在春天遇到來旅遊的章偉昌的,那時候為了發展旅遊當地政府在一處山頭種滿了桃花,硬生生造出了個桃花山,章偉昌那時還是大四和自己的班級來這裡旅遊。
漫山遍野的桃花紅粉交織,像是披了滿山的煙霞。
那時候章偉昌還沒被後來的生活壓彎了脊樑,變成另一幅面目可憎的模樣,他穿著白襯衫背著畫袋,脫離了班級的隊伍滿景區的找地方畫桃花。
那時候自己是導遊剛領了一群遊客逛完了景區,累的在河邊的石頭上喝水休息。
他也湊巧在那處畫畫,汲水的時候偷偷在一邊偷看自己,自己扭頭發現了,他嚇得險些跌進了河裡。
她把他拉上岸的時候,還記得那個青年的眼裡藏著滿山遍野的煙霞,他一見自己就忍不住的傻笑。
章偉昌和他的班級在那片景區呆了半個月,這半個月裡她每每都能在景區里見到他。
在交談里在旁人的話語裡,她知道了,他是一個很有才華的青年但母親早亡,父親獨自把他帶大,他家庭也很貧困但他仍考上了他們那的重點大學。
臨走之前,章偉昌和他約定說自己一定會回來看她,她問他為什麼,他卻又害羞的不說話。
她原本是並不抱希望能有個結果的,但卻半月之後章偉昌坐了一夜的火車,在一個清晨敲響了她家的門。
他對她說自己喜歡她,問她能不能跟自己走去混嶺市,他會給她一個家。
她當時看著那個清晨風塵僕僕站在自己家門口的青年,她忍不住的點了頭,那個清晨,那個青年眼裡像是有光,光照亮了他,也照亮了自己。
現在想來如果當年她沒有點那個頭,事情是不是又是另一種結果。
後來自己考了導遊證,也帶著妹妹跟著青年去了混嶺市。
他們談起了戀愛,緊接著青年畢了業便一起找起了工作。
她找了份導遊的工作,章偉昌也從大公司的小職員開始干起。
那時候他們雖然貧窮,日子倒也還能過的下去。
熱戀時栽進了愛情這條河裡,誰都沒看清生活的齷齪來。
漸漸的像是潛移默化似的,他們工作後的閒聊沒了甜言蜜語,只有日復一日對生活的抱怨,對貧窮的抱怨。
章偉昌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他有才華,他不甘心當一個小職員,但有時才華或許變成了他的拖累。
上司的女兒看上了他,但他當時已經有了自己,於是他拒絕了上司的女兒。
後來漸漸的他也在那家公司干不下去了,當不成情人當朋友的結局畢竟是少的,現實向他掀開了血淋淋的一角。
因為上司的打壓他只能放棄了那家奮鬥了幾年的公司,轉而去往另一家公司面試。
愛情在那時似乎就變了質,變成了一種難言的滋味。
那時的自己剛考了導遊證,天南海北的到處跟團跑,回家之後也一刻不得閒,還要處理家中積攢下來的家務。
像是女人天生就該做這些似的,但隨之而來的甜蜜生活卻沒有像自己想像的那樣展開。
自從章偉昌換了公司,似乎也在二人之間埋了顆釘子,爭吵開始時不時的爆發。
雖然最終結局都是以章偉昌的示好而結束,但釘子也仍舊是釘子.
後來的某一天,她發現自己懷了孕,那時候章偉昌與她吵完架還在冷戰,她有些慌便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章偉昌聽後很高興,並興奮的和她說自己要娶她。
後來他們結婚了,她也辭了工作在家中待產,婚前的一兩年他們也過過一些甜蜜的日子。
但生活中的苟且似乎也並沒有就此放過他們的打算。
第三年,章偉昌因為工作出了錯被降了職,在同學會上聽著曾經那些處處不如他的同學們侃侃而談著,他卻只能一杯一杯的灌著酒。
那天晚上回家之後,章偉昌忍不住和她吵了架,第一次打了她。
雖然第二天他酒醒,抱著自己道著歉說對不起,各種發誓自己下次再也不會這樣。
可像是男人這種生物都像是一模一樣的,有一就會有二。
胡醉心垂下了目,在那之後也確實安穩了幾年,但終日的壓抑卻總有爆發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