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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白天,我就進宮看你。」
陸知意點點頭:「那我進宮了,你回去休息吧。」
陸知意不在,洛擎遠也睡不著,索性直接起來去花園中鍛鍊,之後就換了衣服進宮,他實在放心不下陸知意。
太后的靈堂上,洛擎遠也不好有什麼放肆的動作,只輕輕勾了下陸知意的手指。
因晏帝身體不好,榮王路上耽擱,還未歸京,眾皇子還需要為太后守靈三日,年紀小的陸怡除外。
夜裡,靈堂里開始變得陰冷,燭火被風吹得來回搖晃。陸恪行與陸知意跪在最前面,身後,陸恆幾個人被嚇到了,直接將墊子挪到一起,離陸知意他們遠了一點。
陸恪行朝旁邊的內侍使了個眼色,那人很快送來暖手爐,遞給了陸知意。
「我不用。」
「聽話。」陸恪行低聲道。
陸知意往陸恪行旁邊移了移,將暖手爐分給他一半,因為擋著,身後幾人並未發現。
直到三日後,陸知意他們才被允許走出靈堂,只有榮王還在那裡跪著。這幾日,他們只能夠飲些熱湯,所以各個都腿腳酸軟,幾乎需要被內侍扶著往外走。陸恪行兩兄弟平日裡會練武,身體不錯,所以還算好的,至少能自己走出門。
陸恪行身為長子嫡孫,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做,只送了陸知意幾步。離開前,陸知意塞給他一瓶藥丸,是秦蟬前些日子送他的溫補良藥。另外兩瓶,他塞給了榮王。
雖然還在辦喪事,宮牆內依舊花團錦簇,陸知意卻覺得這裡像個吃人的牢籠,腐朽陰沉的氣息遮住了滿園顏色。風吹來一片烏雲,細密的雨絲漸漸墜落,將花朵打得顫顫巍巍。
行至宮門外,各家主子都被下人接走,陸知意沒看見榮王府的馬車,卻看見不遠處洛擎遠正撐傘等著他。陸知意小跑過去:「擎遠哥,你怎麼在這裡?」
洛擎遠雨傘偏向陸知意的方向,輕聲道:「接你回家。」
「外面風大又下著雨,你腿還沒好呢。」陸知意趕緊跟人進了馬車。
「我又不是泥捏的,哪像你說的那麼弱。」洛擎遠無奈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臉色,還有閒工夫操心我。」
陸知意這才想起來,他已經三日未更衣,身上還帶著香燭紙錢的味道:「我現在是不是很難看。」
「你這話問錯了人,情人眼裡出西施,無論什麼樣,你在我眼裡都好看。」洛擎遠把人攬進懷裡,「先睡一會,接下來幾天還有的折騰。」
「你就只有心疼我的時候才會說些好話哄人。」陸知意閉著眼喃喃道。
「其他時候我也……」洛擎遠話還沒說完,陸知意已經睡著。他抬手撫平陸知意眉間的褶皺後,點燃了馬車中的安神香。
第42章
幾乎是連續幾日不眠不休,陸知意的身體已經非常疲憊,眼底一片青黑,然而就算同時有安神香在,他也睡得不算安穩。
在太后的靈堂跪了好幾日,他難免又回想起母后去世後的情形。其實他那時還很小,記憶也不太清晰,只記得自己與陸恪行在那裡跪著,原先伺候的宮人們仿佛全都消失了。
不時還會有妃嬪與皇子皇女過來,陸知意想到這些人平日裡想方設法惹秦楓荷不悅,這會兒又裝傷心掉幾滴似真似假的眼淚,陸知意氣得將他們全都轟了出去,一點面子沒留。
深夜時分,他又冷又餓,陸恪行看見後起身從桌上端了一盤葡萄,打算餵給他吃。
「這些不可以吃。」陸知意搖搖頭,語氣肯定,「是給母后的。」
他知道死亡的含義,母后已經永遠不會再醒來,但他仍然抱有期望,別人說的是真的,母后在天之靈,還能吃喜歡的食物,還能看著他。
「母后已經答應了,意兒可以吃。」陸恪行輕聲道,他餓兩天沒關係,但陸知意哪受過這樣的苦,才幾日功夫,人就瘦了一圈。
陸知意沒聽明白,他眨眨眼睛,最後還是沒戰勝不斷抗議的肚子,吃下了陸恪行遞過來的葡萄:「很甜,母后肯定也喜歡。」
陸恪行摸了摸他的頭,露出了許多日來的第一個笑容:「意兒,別怕,哥哥會一直護著你。」
陸知意困得頭亂點,還不忘說:「前幾天,洛哥哥也這樣和我說。放心,意兒也會保護你們。」
沒過多久,他還沒脫下身上的喪服,太后的一道旨意將他送去了榮王府。
皇子或者世子,對於陸知意來說沒有太大的差別。陸慷他們在宮妃與外家唆使下對他說了許多嘲諷的話,但陸知意根本沒放在心裡,他才不想奪走陸恪行的太子之位,更加不想做什麼皇帝。再說,他都單方面決定要隨洛擎遠去北境建功立業,做保家衛國的大英雄。
最後,陸慷他們全都被罰了,關在上書房抄了半個月的書。因為陸知意在晏帝面前告狀,將陸慷他們說的話一字不落全都複述一遍。
即使被送去了榮王府,平日裡,陸知意與在宮中沒多大差別,行事風格還是往日那個不可一世的小皇子。
雖然從小就備受寵愛,但陸知意心裡始終很難喜歡晏帝這位父親。小孩子是很敏感的生物,陸知意心裡一直有個念頭,晏帝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喜歡他,甚至還有些討厭。
十二歲生辰前夕,那時他還在上書房念書,晏帝過來看皇子們時,當著眾人面問他想要什麼生辰禮。他想到前些日子洛擎遠那個愚蠢的父親趁他遠在北境,將原本在霍翎珠嫁妝里的一處宅院給了洛述,還大張旗鼓宣揚出去是洛擎遠給弟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