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澗一愣,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婦女自盡本為了躲避暴行,可誰知死後卻落入更大的深淵,這不公平。
「行了,地獄有地獄的規矩,你初來乍到,本王便不計較,早點退下歇息吧。」閻王揮了揮手,陰兵不再停留,利落地拖著女鬼離開。
澗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深感無力,若他不是天道之子,怕是早要被閻王給轟出去。
他嘆了口氣,識相地告退了。
一陣陰風襲來,吹起澗額前的銀絲,他眼皮抬了抬,瞧見死神大人正往閻王殿門走。
「喲,美人。」死神勾起半邊唇,道:「真巧,又見面了。」
澗沒心情搭理他,連眼神都沒多給,加快腳步朝外頭走去,心想著別讓小吏等太久,怪不好意思的。
死神不在意地聳聳肩,黑色皮鞋跨過門檻,忽然又回頭叫住澗:「啊對了,門外那小鬼我叫走了。」
他聲音停頓了下,眼皮半挑不挑地審視澗,再道:「地獄向來事務繁忙,不像天堂,閒人這麼多。」
這樣一番話若是放在平日,澗大概是不會理睬的。
可今日恰逢天道之子心情不快,死神又自覺送到他槍口上了,澗哪能放過,也勾起唇,回了個假笑:「謬讚了,自然是不及死神殿下半分。」
死神有些意外地看著他,轉而挑起眉,未說話。
不過澗也不再給他機會,抬步便走開了。
地獄總是漫天漫地昏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呆的時間長了,就會漸漸忘記時間,亡靈們如此,陰差們亦然。
但天使澗卻記得很清楚,這是他來到地獄的第二十九天。
每一日都能聽見歇斯底里的叫屈聲,每一日都能看見冤魂盤桓在奈何橋頭,又叫陰差拿鞭子抽過對岸。
如此上下十八層都逛完了,心便從一開始的憤懣到最後的無奈,主事閻王只按律法辦事,分毫不講人情,哪怕地獄民怨滔天、唉聲連片。
那日閻王殿報導後,澗有認真研究過律法,其中諸多不合理之處,在他看來,下地獄之人有兩成都罪不至此,尤其是自殺者,即使上不了天堂,也不該下地獄。
不過這事他說了不算,閻王說了也不算,得天道決定,因此今日一早,澗便打算回趟上界試著找他父親商量商量。
然而,從住處出來,途經閻王殿,便瞧見一對兄妹跪在殿外,義正言辭:「我等非你族人,不該受地獄律法制約,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們!」
殿內閻王爺的聲音傳出來:「還敢狡辯!勾魂使的鉤索既然能將你們勾下來,那必定是我轄區民眾,豈會有勾錯人一說?」
方才說話的人是哥哥,他站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我可以證明!」
「哼,」閻王輕蔑笑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證明。」
只見哥哥搖身一變,發頂忽地長出兩隻貓耳朵,尾椎變出一條長長的貓尾,輕輕搖晃。
縱使見多識廣的澗大人也微微詫異,他只見過動物化人、人化動物的妖怪,卻未曾見過半獸半人的物種。
閻王卻淡定得多,略帶失望道:「不過是只修煉成精的貓,敢如此造次,吃了豹子膽不成?」
「大爺,你看清楚了,他不是妖。」空氣中突然響起一把懶懶的聲音,含著萬分漫不經心,不用抬頭看,澗也知道那是誰。
沒想到,死神大人也會來湊熱鬧。不對,死神本來就愛湊熱鬧,若是不來才是真奇怪了。
說起這死神,那日過後,兩人的交情可就日漸「深厚」了。
澗不理解,怎麼自己每次出門都能碰見對方,而且回回都要被語言戲弄一番,然後二人再來回打太極,針鋒相對,每每都是不歡而散。
他抬眸望一眼,恰逢死神也望過來,視線相觸,死神大人勾起個頑劣的笑。
「你怎麼在這?差事不用辦了?」閻王聲音轉向死神,殿內仿佛迸射出銳利的目光,如有實質。
死神舒展下脖子,說:「我聽完勾魂司勾錯人了,這不是過來看看麼。」
「你說他不是妖?」澗插話問。
死神將一隻手插l進西裝褲戴里,笑說:「他身上並無妖氣,也感受不到妖丹。」
這麼一說,還真是,澗也感受不到。
閻王嗤笑:「別太天真,他許是用什麼法子掩蓋住了。」
「我沒有。」那哥哥說,眼睛瞪得又大又圓:「我們是貓人,不是什麼妖,我們生活的世界全都是獸人,沒有你們這樣的。」
「你們生活的世界?」澗歪著腦袋,疑惑道。
他曾經在天君那聽聞過界,異世界千千萬萬,時間平行,卻與自己生活的世界迥異,各有各的法則。
而且他還知道,天道正在擴充對異世界的影響,試圖掌控併合並它們。雖然他並不贊成,但這不是區區天使能夠阻止的。
如果面前這對兄妹真的來自異世界,那天道的計劃難道已經完成了?
哥哥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澗的問題,只說:「總之不是你們這個世界。」
「呵,精怪可真是厲害,胡話編起來一套一套的,真當閻王殿裡養的都是傻子?」閻王大怒,一群陰兵從天而降,團團圍住兄妹兩人。
那哥哥的貓尾巴瞬間豎起,伸手擋在妹妹身前。
「此二人犯下弒父大罪,且對閻王殿大不敬,即刻打入第十三層血池地獄,受岩漿烈火灼燒之苦。」閻王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