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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她廢話什麼,直接上手不就好了。」死神朝澗招手,示意他過來。
澗無語道:「好歹是神,淨用些不上道的法子,也不嫌丟人。」
死神不以為然:「嘖,別忘了,我可是死神,沒取她性命已經算開恩了。」
澗跟他聊不來,逕自跨入洋房,陰涼的氣息便襲來,貫穿身體,竟然比地獄還冷上一些。
他掌心蓄起一團火光,照亮一方廳堂,四處打量,若有所思道:「冤魂不散,地縛靈。」
死神大人像狗一樣嗅了嗅:「呵,還真是,居然能躲過勾魂司的耳目,有點能耐。回去得教訓那幫小子了。」
「大可不必。」澗說,火光照到死神臉上,清晰的下顎線瞬間露出來,澗頓了下,再道:「依我看,該懲戒這勾魂司的主人,成天遊手好閒、管教無方。」
被內涵的勾魂司主人毫不生氣,反而笑出來:「好主意,回頭我找閻王請罪,只是屆時你莫要心疼我。」
「有病。」澗暗罵一句,轉身往屋子深處走,掌心之火隨著步伐晃動而燒得更旺盛,他低聲念幾句咒,忽地將手按至地面。
彈指間,烈火灼燒,像猛獸般四處掠奪,蔓延到整幢洋房。
「何方妖孽,還不快快現身!」死神掏出他的長鐮刀,朝空中大喊。
澗默默回頭看他一眼,眸光略帶怨氣,好好的高逼格全被這一嗓子給嚎沒了……
這時,兩個鬼魂出現在他們眼前,一男一女,姿勢格外清奇,男鬼跪在地上,被女鬼拿繩子套著脖頸,鼻青臉腫,一副寒酸的可憐模樣。
「小女惶恐,未曾想得罪二位大人,也從不害人,大人為何要如此待我們?」女鬼穿著鮮艷的旗袍,卻披頭散髮,臉上慘白。
死神不知從何處掏來一本黃曆,指尖翻了翻,道:「余楚寒是吧?你已經死了五年有餘,你丈夫在你之後,也足足有兩年,為何不去地府報導?」
叫「余楚寒」的女鬼身體開始微微顫抖,低著頭似是在抽泣:「這洋房住了有十幾年,我等實在捨不得離開,才遲遲未去報導,還請大人們通融通融。」
澗忽地冷笑一聲,轉而略帶無奈地搖頭:「撒謊。」
「你們陰氣相衝,生前必定有不可調和的恩怨,說是致命死敵也不為過,死後竟還能相處在同一個屋檐下,小生佩服。」
死神聽見澗拿平日諷刺自己的語氣來對待別人,就異常興奮,雙手插兜,準備再多聽幾句。
可女鬼卻不給他機會了,露出獠牙,倏地暴起,一雙手長出黑色的長指甲猛地朝澗撲過來。
澗迅速往旁邊躲了一下,誰知女鬼手速更快,指尖改變方向用力一劈,竟生生向著澗的臉頰衝去。
厲鬼的指甲怨氣極重,哪怕是神仙,被刮一下,也是要留疤的。
這回,澗這張盛世美顏怕是要不保了,不過皮相而已,本人倒是不太在乎。
誰知在指尖貼近的瞬間,有人一把抱住他,飛速躲了過去。
他被巨大的衝擊里撲到地上,身下壓著笑意盈盈的死神大人。
「唔!美人的臉可不能留疤。」死神說,卻看見澗愣愣地望著他,像是被嚇傻了。
死神眨巴眨巴眼睛:「也用不著這麼感動吧?」
「你……的眉骨。」澗低聲喃喃。
眉骨什麼?長得好看?死神頗為不解,就聽見那女鬼尖叫起來,操控著連接男鬼的那根繩子,二者雙雙聚起黑氣,沖向兩位大人。
「你l大爺l的,死神也敢惹!」只見死神立刻翻身站起來,黑色的長鐮刀朝空中劈開,破除黑霧,光波狠狠砍在兩鬼腰上。
緊跟著,兩隻雪白的箭直衝兩鬼腦門,在離皮膚只有一寸的距離停下。
死神回頭,澗拉弓的姿勢還未變,手臂折出一個完美的夾角,目光專注又凌厲,叫人移不開視線。
兩鬼元氣大傷,離灰飛煙滅只差最後一步,澗終究還是心慈地饒過他們,誰都會犯錯,而他想給他們一個改過的機會。
但鬧這麼一出,兩人逛夜市的心情徹底沒了,匆忙招出勾魂使將兩鬼帶走,隨後也跟著回地獄。
路上,死神總感覺澗在看他,撇頭又見那傢伙若無其事地轉過去,好幾次都是如此,也不知什麼毛病。
終於在第n次循環里,死神大人忍無可忍:「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
澗抿了下唇,然後轉頭看著他,視線一直落在眼皮上方,嘴微微張開又合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死神自己也察覺異樣,下意識抬指靠近眼尾,忽地,腕間被澗握住。
「等等、別碰!你受傷了。」澗說。
「受傷?怎麼可能?」死神一臉不信,拽道:「我是誰?就那兩小鬼的伎倆還不足以傷我一根頭髮。」
澗本來有些複雜的心緒瞬間只剩下無語,這個逼不裝是會死嗎?
他從隔壁小攤借來一面鏡子,直接懟到死神眼前:「自己看,免得說我騙你。」
眉骨上一道結痂血痕清晰地映在鏡子裡,彰顯著主人英勇的功績,死神嘴角抽了抽,眸光漸漸變得暗淡。
「爺破相了。」他傷感道。
澗霎時有些內疚,畢竟他知道本該破相的人是自己。
他把鏡子拿回來還給小販,目光注視著獨自傷懷的死神大人,忽然低聲問了句:「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