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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程治忽而明白了沈淑蘭所說的「考慮」,方才渾身的氣焰瞬間消失殆盡,關上房門,拖著身子一步一步退回屋內,抱住虛弱的程凝織,「兒啊,此事只能作罷,別怪爹娘不為你做主。」
程凝織不是愚笨的人,三言兩語,已然明白爹娘的意思。
她沒有任何證據指證廉親王就是下藥的人,進宮告發無憑無據,皇上再寵她又怎麼可能聽她一面之詞去處置自己的兒子?
退一萬步,若是皇上信了她中藥一事,廉親王自然有不在場侵害她的證明,她是未來的皇后,在一個眾多男子參與的宴席上中了合歡藥,難保不會有別的男子趁虛而入。
流言蜚語,殺人無形,到時候就算真相大白,她也是個人人唾棄的失貞女子。
未來的皇后,還未嫁人便已先沒了清白的名聲。
屆時,程家該如何在朝堂立足?說不定扳不倒廉親王,還害得程家一門就此敗落,再有小人作祟,就此被株連九族也不是不可能。
此事,只能作罷。
可是.......
程凝織埋頭在程治肩上,哭道:「可是爹,娘,孩兒不甘心啊...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被人欺負過....」
她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受人追捧的高門嫡女,一舉一動都被各家女子模仿,無人不尊不敬她,這一次,居然要眼睜睜看著小人逍遙法外。
憑什麼,憑她是程家嫡女?榮寵與侮辱都來自這個身份,如此,倒還不如一個普通門第的女兒來的暢快。
「廉親王如此受寵,日後必然繼承大統,屆時,孩兒還要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嫁給他,孩兒不願!」
她寧願死,也不要嫁給這種人。
「娘,我到底是誰,我是程凝織,還是皇家的程凝織?」
程凝織發著燒,又折騰了這一遭,說完便昏厥了過去,程治將她抱回床上,和沈淑蘭一起關門離去。
那日之後,程凝織病了,渾渾噩噩不吃不喝躺在榻上,盯著床簾發愣。
足足三日人才有了些生氣,可沒想到她剛醒來的第三日,墨鑰就登門拜訪。
她沒想到墨鑰會來程府,靜心池一事彼此就當沒發生過最好,至於日後入宮之事,日後見招拆招即可。
這三日,她說服了自己接受,墨鑰這一來,盡數打破。
墨鑰越過了程治和沈淑蘭,徑直不顧家丁阻攔直接闖進了無心小院。
「本王昨日買通程府下人畫了一張地圖,才能順利找來程姑娘的院子,程姑娘,本王來負責了!」
為了她能好好養病,院子裡人不多,這幾日只有小蝶和幾個僕從伺候著,此時僕從們都在其他屋子,除了程凝織,這句話只有小蝶聽見了。
小蝶被驚得瞪圓了眼睛,訝異地看著程凝織,「小姐,睿王爺和你!」
「小蝶,你先下去,不准任何人進來。」程凝織語氣嚴肅了幾分。
小蝶看出事關重大,急忙跑去院門口守著。
墨鑰看見她消瘦的臉,道:「這才幾日………你怎麼憔悴了那麼多?」
「無妨,倒是睿王爺看著更憔悴。」她沒有說笑,墨鑰臉色看起來比她這個病人好不了多少,明明中藥的是她,這人怎麼比她還難受的樣子。
墨鑰搖頭苦笑了一聲,「這幾日本王想了很多事情,也決定了很多事情,本王要對你負責,只要你願意,本王願意一搏,去爭這皇位,迎你為妻。」
程凝織想也不想就道:「不可以!」
「為何?」
「我說了,我不需要王爺負責,那日之事本就是我牽連了王爺,王爺不必淌這趟混水。」
她花了三日的時間讓自己接受一切,現在有人告訴她,她還有另一條路。
可是,她太清楚這條路有多險,墨鑰這種罪妃之後,又在朝堂上昭告群臣絕不主動沾染皇位半分。
如今為了她說出這鐘違背諾言的話,她何德何能,更何況是出於責任而做,若是出於愛意,她恐怕願意一試,可只是為了負責,墨鑰實在沒必要為她走上這一遭。
「凝織,只要你同意,本王立刻就可以向父皇請旨去邊關征戰沙場,戰功加身,總能在朝堂上搏得一席之位。」
越說越偏激,程凝織還是搖頭,「王爺還請回去吧,日後莫要再來,那日之事還請王爺忘記。」
「本王忘不了,本王回去後夜夜夢裡都是那日的場面,程姑娘,今日你不許,本王便日日都來.......啊————」
程凝織背對著她,被墨鑰這猝不及防的一聲嚇得趕緊轉過身去,她爹竟然拿著鐵棍在打墨鑰!
那鐵棍是她遠在塞外的駐邊的兄長所贈,精鐵煉製,重量也是按著她爹的習慣所做,打人有多疼可想而知。
她不是讓小蝶看住了,不准放任何人進來嗎?她不確定她爹聽到了多少,會不會已經知道了那日靜心池她和墨鑰的事情。
「不許?什麼不許?我家凝織是你可以惦記的?一個罪妃之後的花叢浪子也敢來!皇子?太子我們凝織也不稀罕!」
程治掄著鐵棍一下一下打在墨鑰的小腿上,仿佛把這幾日的憋屈都發泄在他身上一般,邊打邊罵。
程凝織伸手去攔,哪裡攔得住,墨鑰也是個傻的,不知道反抗,只在程治打人的間歇說道:「相爺,我墨鑰任打任罵,只是負責一事非負不可!」<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