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墨鑰垂著頭,跟一隻淋了雨的落湯小狗一般可憐兮兮道:「凝織,你能不能答應我,無論一年後我的記憶有沒有恢復都不跟我和離,我是皇上,你不能不要我。」
程凝織深吸一口氣,眉宇間似有不忍和痛楚。
她和墨鑰靜心池那次嚴格來說算是初遇的初遇很糟糕,很荒唐,一個是皇子,一個是未來定好的不知道夫君是誰的皇后,在另一個皇子府中的破房子做那種事………
稍微走漏風聲都是凌|辱名聲抄家滅族的大罪,那之後墨鑰如何周全的不走漏一點消息,又是如何一點點從不受寵皇子成為至尊太子。
她都不知道。
自然,也理所當然的認為墨鑰當太子娶她是為了負責,後來時間長了,她生出了貪心。
會試圖猜測墨鑰會不會在婚後對她生出幾分真心,可惜,還沒來得及有結果人就失憶了。
現在墨鑰失憶了,無法告訴她從前的墨鑰對她是不是存有幾分真心,她便將賭注盡數壓在這一年。
一年後,墨鑰沒想起來,她的貪心就此收回,如果想起來了並且給她的回答不是想要的,她也會收回。
歷代皇后都是程家女不假,可若是皇后不賢,皇帝可廢后休妻,她和墨鑰成婚兩年無所出,算是不孝,再者,墨鑰還是太子時答應過她,婚後她若是不愉,可以和離。
她不想再拖著別人,也拖著自己。
「我不能答應你,皇上,我的話說出口就不會改變,如果你很難過,就趕快自己想起來。」程凝織道。
墨鑰早就猜到了她的回答,低低地應了一聲後起身道:「凝織 ,早點休息,我回寢殿了。」
他要好好表現,現在只能牽手不能同寢。
可是,還是好難過啊。
他離開的背影有些許落寞,劉太監跟在他身後,瞧見他神色蔫蔫,也不多嘴悄聲跟著。
程凝織在他走後屏退了殿內所有人,躺在榻上。
也不知道是因為今日和墨鑰的一番談話,還是因為最近憂思過重,她又夢見了那個讓她回憶起來深感不安和難堪的一日。
那時,她還是待字閨中的程相爺家的嫡女,高高在上備受各個皇子關注的未來皇后。
程府。
小蝶拿著一張請帖小跑進屋子,人還未跑進,聲音就已經飛進了房間。
「小姐,廉親王府送了帖子來,說是近日蓮花開得正好,特地邀請您去賞蓮。」
「可給父親也送了拜帖?」一道清冷的女聲從內屋裡傳出。
小蝶把帖子放在一旁,望著面前正在練字的程凝織,不禁晃了晃神。
真是個出塵不染的美人。
她伺候了那麼久,自家小姐的容顏從小看到大,也從未看膩過。
程凝織沒聽見小蝶的回答,略微抬眸看了她一眼,瞭然,緩緩將筆放在筆架上。
「小蝶。」無奈的一聲催促。
小蝶如夢初醒,憨笑道:「送了送了,廉親王那麼識禮儒雅的人,自然不會失了禮數,相爺是知道的。」
程凝織嗯了一聲,廉親王如今是皇上最喜歡的一個兒子,為人謙卑,備受榮寵,賞賜不斷,頗有繼承大統的趨勢。
皇子們常常會以賞花品酒等藉口舉辦宴會,邀請各大臣家的子女前去,這下帖可是一門學問。
通常需要下兩張,一張給大臣子女,一張給大臣本人,以示尊敬和詢問,只是往往只有子女前去。
無他,這些宴會除了附庸風雅外,乃是為了讓各家子女間互相相看,看對了眼便可回去請家中父母登門下聘。
而皇子若是看上了哪家大臣的女兒,除了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份資格迎娶,還得揣摩聖意,看能否得到那一道賜婚的聖旨。
程凝織身為未來的皇后人選,這種宴會於她而言無甚關係,況且也沒有哪個皇子敢邀請她。
邀請她,就等於明目張胆地表明要繼承大統。
換言之,她也沒有自己選擇郎君的機會。
她看著一旁嵌了金粉的拜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嘴角微抿。
怪只怪半年前睿王給她下帖,邀請各家子女去聽西域來的戲班子唱戲,她答應了。
睿王是皇帝的六兒子,此人放浪形骸不拘小節,平生最喜風流處處留情,隨手便可贈一個姑娘香囊手串,價值不菲。
倘若別的皇子給她下帖,必然備受擠兌,人人都會懷疑這位皇子的用心,可換成了睿王,那可不同了。
因為眾人皆知,睿王對皇位無意,也不可能上位成太子。
程凝織身份特殊,是以對這些事情多有關注,畢竟任何一名皇子都有可能成為她相伴一生的人。
睿王的母親在他十二歲那年聯合外戚謀朝篡位失敗,十二歲的睿王一夜之間從受寵的小皇子淪為罪妃之後。
一時間地位極其尷尬,沒想到事發第三日,睿王一身素服登上朝堂,背著荊條,以替母贖罪為由,保證自己這一生絕不主動沾染皇位半分,若有違誓,死無全屍。
那日後,睿王性格大變成為如今人們口中的風流才子,也是其他皇子可以放心相交的人。
睿王做事向來沒有章法,給她送帖子大約只是想一睹她的美貌,而程凝織那日偏就應下了,大約是因為西域來的戲班子實在少見吧。
她這一去雖說因為一些陰差陽錯沒有和睿王正面見到,但也給自己找了不少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