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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終於肯見我了,看來這個法子用對了。」燁王笑,指尖在腰間的腰牌上敲了敲。
墨鑰這才注意到他這個七弟的腰牌上赫然刻了一個字:曜。
皇室子弟的腰牌上都會刻有自己對應的名字。
七弟叫墨曜,他叫墨鑰。
同音不同字。
這下墨鑰更堅信自己和七弟有深刻的淵源了。
墨曜道:「哥哥,放糧的事情好說,稍後我就吩咐下去,不過你得在我府上多坐幾日。」
「沒問題!」他正愁不知道怎麼開口才能說服這個陰晴不定的弟弟,沒想到就這麼成功了,雖然這個「多坐幾日」顯然並不會如字面意思那麼舒暢。
墨曜大約是沒想到他會答應得那麼利落,愣怔一瞬,眼神瞬間冷淡下來,「你還是這樣,為了心裡自以為重要的事情什麼都能做。」
說罷,墨曜轉身大步離開,不一會兒一個老管家進來領他去了後院。
什麼叫什麼都能做?他以前還做過什麼?
頭疼,什麼都想不起來。
直到他跟著老管家到了後院,腦子才恍惚記起了點過去的事。
後院和外頭正廳銜接的地方是一個圓弧形的石門,跨過石門,入眼就是一個半人高的漆紅掛架。
讓墨鑰記憶產生動亂的不是掛架,而是掛架頂上那把黑色鋒利的長劍。
烈日下,蹭蹭發亮。
很眼熟。
墨鑰暈倒了。
在落地的前一刻,尚存一絲清明的他還在感慨,這次的記憶還真是洶湧,直接把他弄暈了。
陷入漫長的黑夜。
冬日陰沉,灰白的天空堆積著看不清形狀的黑雲,夜裡的勁風時不時裹挾著沙子鑽進守城士兵的眼睛和耳朵里。
這就是塞北的天氣。
王廣冷得哆嗦著唇,雙腿打顫,邊走路邊沖自己手心哈氣,時不時吐掉嘴裡不小心吃進去的沙子。
可他眼前的人,手中的長矛依舊穩穩噹噹地握在手掌心裡,安靜地立在風沙里。
「阿鑰,我們換一換吧,再守下去你扛不住的。」王廣擔憂道。
墨鑰咬了咬牙,笑著拒絕道:「不必,我還打算好好表現早點入將軍的眼呢。」
王廣搖了搖頭轉身回去,邊走邊道:「你可真是拼命,定是為了哪個小娘子想建功立業回去風風光光娶人家吧,罷了,我回去給你燒些熱水,回來泡泡身子驅驅寒。」
夜裡守城的活兒沒誰願意做,只需要在情況不對時敲響金鐘即可。
可鄰國絕不會輕易來犯,更何況是夜裡,塞北夜裡風大寒涼,但守城的活兒又是必不可少的,是以將軍乾脆輪流安排人來守,人人都會有守夜的可能,矛盾自然便少了。
可直到五日前,這位叫阿鑰的小伙子來了後,一切都變了,他聽說這件事後立刻跑去將軍那兒道:「將軍,今後守夜的差事我來!」
有人自薦,將軍自然應允。
王廣進軍營也有好幾年了,第一次見到這種上趕著給自己找苦差事的人,還是個十幾歲的小伙子,他年長一些,自然免不了想多照顧幾分。
墨鑰聽了王廣的話,笑了笑。
可不就是想建功立業一番,回去娶他的佳人。
時間有限,他必須得在父皇立太子之前名正言順地回到皇城。
剛開始守夜的第一夜,他險些扛不住凍暈過去,只好在腦海里不斷回憶靜心池那一次,想著凝織的聲音,凝織的動作,才漸漸覺得血色回籠,渾身不那麼寒冷。
後來的每一夜都是這般渡過,不過五日,他已然可以在寒風裡屹立不動。
一月後,他從普通士兵升為副校尉,從守夜換到了軍營內部參加操練,學習排兵布陣。
晚間,悉悉卒卒的翻書聲在暗夜裡作響,墨鑰還在燭火下埋頭看兵書,不知疲倦。
「阿鑰,看你那麼刻苦,我給你看個東西,醒醒神兒換換腦子,保准你看了高興。」王廣一臉陰笑。
這間屋子就他們二人,王廣也算是軍營里的老人了,官職不高但頗有人脈,又會做人,便不用跟那些糙漢子一起擠一間屋子,他順手讓墨鑰也住了進來。
墨鑰抬頭,活動活動了酸疼的脖子,道:「看什麼?」
王廣嘿嘿笑了一聲,從枕頭低下掏出一本小冊子,「這可是我托人從皇城帶來的,可金貴了,裡頭畫滿了皇城的漂亮姑娘。」
皇城的漂亮姑娘......
墨鑰心念一動,接過翻看,果然,第一頁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看呆了吧,這個可是絕色,要不怎麼可能放在第一頁。」王廣顯然也很興奮,沒有哪個男人不喜歡看漂亮女人。
畫中的女子面容清冷,如謫仙不可褻瀆,只是眉宇間似略有愁思,他往下看,這一頁底下著了幾個字:程相嫡女,身柔弱無骨,性溫和大方。
他一笑,這畫畫的人必然和程姑娘不熟,程姑娘哪裡是個溫和的人,分明是個有脾氣的美人。
「你快往後看,後頭可還有,這個漂亮是漂亮,瞧著定然是個不解風情的木頭美人,後頭還有花魁呢!」王廣道。
聞言,墨鑰皺眉,他差點忘了,這冊子可不是什么正經東西,程姑娘如此謫仙怎麼可以和那些庸脂俗粉挨在一起,思及此,他手上用力。
程凝織那一頁被他撕了下來,撕口整整齊齊,畫像完完整整。<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