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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鑰暗道:肯定有古怪。
一路來到了程府右側的院子。
「無名小院......」墨鑰抱著雙手托著下巴道:「凝織,這名字真是有趣,你取的?」
看來這裡應該是當年凝織的閨房,無名,倒是別有一番風雅,很襯凝織的脾性。
程凝織不知在想什麼,似乎沒聽見他的話,徑直往裡走,小蝶便道:「皇上您有所不知,這院子是皇后及笄後相爺親自著人建的,當年讓皇后取名,皇后便給了無名,說的話神叨叨的,奴婢也聽不大懂。」
墨鑰微愣,「她說了些什麼?」
「好像是說女子本弱,程家女子更弱,一生無我,便喚這院子無名吧,具體的奴婢也記不清了,哎,皇上您走慢些,皇后就在裡頭不會丟!」
墨鑰又加快了幾步,從走至跑,一路跑到院子中央,程凝織正站在一個小牡丹花圃旁,指尖輕輕在葉片上附撫過。
仲夏之季,牡丹未開,只有空枝綠葉閒掛。
他站在身後停留了片刻,喘勻了氣才往前走,輕輕牽起她的手,「凝織,我知道了,剛才我想起來了一點,從前在這裡,你說你不想嫁一個三妻四妾的男子為妻,問我登基後能不能做到只有你一個,對不對?」
剛才小蝶那些話讓他想起了一些事情,卻不是什麼好的記憶。
因為,記憶里,凝織好像哭了。
程凝織道:「對,這是我答應嫁給你的第一個條件。」
她提出這個條件時,墨鑰已經當上了太子,本可以理所應當娶她,卻還是想求得她的同意親自登門詢問,她便順勢提出了她的條件。
一是後宮只可有她一人,二是她有和離的權利。
哪怕隔了幾年,她依舊記得那年墨鑰登門時滿心喜悅的模樣。
兩年前,墨鑰剛舉行完太子冊封典禮第二日就攜奇珍異寶登門入府,來無名小院見她。
那時墨鑰渾身散發著真正的少年意氣,比還是睿王時多了幾分坦蕩和輕鬆。
他面帶笑容遞給她一根珠釵,「程姑娘,這是我親自打的珠釵,是我墨鑰給你的聘禮,不是太子墨鑰給的。」
珠釵做工不夠精細,糙得連花紋上的大褶皺都看得清清楚楚,樣式也老舊,只有那玉,看得出來是上品。
粗製濫造。
是她看見了絕對不會往頭上戴的飾物。
她只是略微瞥了一眼,沒有接過,道:「太子殿下,你我不日就要成婚,不應再見。」
墨鑰猛地錘了捶自己的腦子,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傻笑道:「瞧我,一看見你就忘了正事,程姑娘,這兩年對於你我的事你一直未鬆口,如今做了太子我的心意依舊不變,你若是不同意,我不會強求娶你。」
程凝織微怔,看向他。
「程姑娘放心,你一日不同意,他日登基我的後位便空虛一日,哪怕被天下人恥笑和群臣反對,我也不變,這是我墨鑰欠姑娘的。」
程凝織承認,那一刻,她再一次為墨鑰動心,沒有哪個女子聽到這些話不會動容。
那也是她第一次坦白自己的心思,「太子殿下,我及笄那年,父親送了我一個院子,讓我賜名,我給了無名,你可知是因為什麼?」
「墨鑰無知,還請程姑娘賜教。」
「因為我自小便知道程家女子從出生就註定結局只能是在後宮孤獨終老,我的姑母曾對我說,凝織啊,日後做了皇后,切莫動真情,否則傷的是自己,天家的人都涼薄。」
程家嫡女,看似風光無限,實則一生無名,只是皇家的犧牲品。
墨鑰是個聰明人,言語間已然明白她的意思,剛想說些什麼時,卻看見程凝織背過身去,只留了一個背影給他。
程凝織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嗓音略有乾澀,不想讓人看見含著眼淚的模樣,便轉過身背對他。
「本來我打算認命入宮做你的皇后,可你既然想要尋得我的同意,那麼就別怪我提出我的條件。」
墨鑰卻是沒有應答,程凝織以為他反悔,正欲讓他走人時,眼前出現一塊手帕。
熟悉的墨青色衣袖,修長蒼勁的手上躺著一塊粉色的手帕,上面繡著一朵艷麗的牡丹。
「你.......」
程凝織轉過身,忽而想起來此刻自己的臉上應該掛著淚水,不成體統,迅速又回過身去,沒想到在同一時刻墨鑰也背過身去,「抱歉抱歉,我什麼也沒看見,程姑娘,這手帕是我宮裡最好的繡娘繡的,隨身帶著,就等著給你用。」
「你......你臉上有些薄汗,用它擦擦吧。」墨鑰大約也知道自己的這話有些可笑,隨即走到窗邊,「最近是有些熱,改日讓人送些冰進來.....」
涼秋,哪裡會熱,欲蓋彌彰的回答,程凝織心裡卻是有一股暖流淌過。
擦拭過臉後,她走過去,道:「太子殿下,我有兩個條件。」
墨鑰立即轉身,「你說。」
「一,我要你登基後不得立妃立嬪,後宮只有我一個人。」
墨鑰毫不猶豫,「可以。」
「二,你登基後,他日若是你倦了,煩了,膩了,不願為靜心池那糟糕的一次負責了,可以和離,不可廢后。」
墨鑰猶豫了。
程凝織垂眸,第二個條件實際上是為了她自己,墨鑰是個老實人,靜心池那一次,為了對她負責一路走到現在成為太子,但娶她為妻後日子長了難保不會厭倦,她不想和姑母一樣怨懟半生,倒不如和離來的有尊嚴。<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