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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養好傷的他再登程府,一直到時機成熟,聽聞塞北或許有戰事時,他主動進宮,揚言要娶凝織,想逼父皇大怒貶他去塞北。
父皇果然勃然大怒,卻扔給了他一封母妃的遺書,遺書里的話都是素日裡母妃常給他說的遠離程家之類的話,只是在遺書里,字字恨意昭昭,總覺得母妃更痛苦一些。
父皇問他:「看完信,你還想娶她嗎?」
他笑了,「父皇,這些話母妃生前早就與我說過了,還請父皇讓兒臣去塞北。」
他記得,父皇當時的表情很難看,像是吃驚,又像是痛心,隨後又回歸平靜。
父皇說:「傳旨,睿王德行敗壞,不學無術,今冒犯天威,忤逆朕意,肖想丞相之女,褫奪封號,貶至塞北,無詔不得回宮。」
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墨鑰起身準備離開,可父皇當時聲音從身後傳來。
「鑰兒,活著回來娶她,不要和朕一樣,永失所愛。」
墨鑰頭也不回地走了,遲來的深情又何用?
他的母妃,回不來了。
去了塞北後,他拼了命操練,上戰場,終於名正言順回到了皇城,再之後,將他那些哥哥們一個一個扳倒,最後,他終於如願成為了太子。
本以為娶到凝織後他會知足,可他貪心,還想要凝織的愛。
若不是靜心池那一樁事,凝織不可能嫁給他,他加倍地對凝織好,想著總能打動她。
為此,他也能收斂了幾分自己的本性,看這更加沉穩可靠。
後來,他從玉從莘那兒知道了一種花,名喚浸藍花,花色呈藍,如浸染一般,濃淡相宜。
這花長在峭壁上,據說是女子駐顏的珍品,想著凝織一向愛惜臉,他便以微服私訪為由親自出宮去尋。
還特意避開了侍衛太監們,沒想到剛摘到花就掉了下去,懸崖不高,可那一刻他還是把花護在懷裡,生怕自己出什麼事把花給連累了。
那是給凝織的花。
「來人吶!快去稟告皇后娘娘,陛下醒了!」
劉盛子看著猛然睜眼的小皇帝,大喜,激動地跪下,「皇上你可算是醒了!謝天謝地,果真是真龍庇佑啊!」
墨鑰手頂著太陽穴,撐著身子坐直,環顧四周,這裡是坤寧宮,凝織的寢殿。
「凝織呢?」
劉太監道:「娘娘為了讓您安心休息,去偏殿歇著了,皇上…………」
劉盛子囁嚅著唇,糾結再三後才道:「皇上,您的記憶………」
「恢復了。」墨鑰聲音還有些嘶啞,大概是因為吸入太多濃煙所致。
墨鑰支開所有人,盤著腿坐在床上,雙手托腮發愁。
托腮託了一會兒後他立刻如雷劈一般正襟危坐。
怎麼失憶後的他性格那麼……難以言喻。
回想起自己失憶後對凝織色心四起,時不時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墨鑰簡直想當場撞柱。
他現在腦子還很亂,比起從前,這次才是真的恢復記憶,從前他都是以旁觀者的身份想起那些記憶,這次卻是真切地想起來了。
感同身受。
清醒後的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凝織。
因為自己失憶後的德行實在難登大雅之台,可也是他嚮往的性子。
他現在就是喜愁參半,喜的是凝織和他兩情相悅,愁到是今後該以什麼樣的性子和凝織相處。
婚前裝風流意氣裝慣了,婚後裝大度溫柔不在乎凝織冷臉也習慣了,失憶後倒是該吃醋就吃,想親就親。
但他不確定這樣的他,還能不能繼續保持下去。
裝的久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樣兒,凝織喜歡哪個他,他更不知道。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除了凝織,沒人敢不經過他的命令擅自推門進來。
都怪失憶期間成了習慣,看見程凝織進來的瞬間,墨鑰習慣性地咧嘴笑著迎上去,「凝織你來………」
墨鑰不說話了,他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動作絕對不會是失憶前的他會做的。
他把要伸出去扶程凝織的手收回來,拍了拍自己的袖子。
失憶前的他覺得凝織不願嫁他,對凝織體貼溫柔,卻也克制,說好聽點是相敬如賓,說難聽點就是日子過得寡淡。
猛然轉換過來,得知兩人兩情相悅,他反而有點不真實。
「都想起來了?」程凝織淡淡地瞥了眼墨鑰收回的手。
「嗯,想起來了。」
「不錯,一年之期還未滿就想起來了,但我要毀約。」
墨鑰抬頭:「什麼毀約?」
「我要和離,你答應過我,只要我想,隨時可以和離。」
「和———離」
墨鑰想不通,腦袋跟不上反應,只能遲鈍地重複這兩個字。
程凝織看著他,很安靜。
良久,墨鑰才能正常說話,在程凝織淡漠的神情中開口:「好,朕說過的話不會食言。」
朕?聞言,程凝織心裡暗自嘆了口氣,她一進門看墨鑰那幾個動作就明白了這人在想什麼。
多半是鑽進了死胡同,腦子裡不知道又在想什麼,不過她可以肯定的是墨鑰肯定不知道怎麼面對失憶後的那個自己和她。
於是她便激了他幾句,想讓他和失憶後一樣,不開心就說,吃醋就擺臉色,明目張胆地黏著她,而不是裝得克己復禮,心裡卻激動澎湃。<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