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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書脆弱,你們抄的時候小心些。」穆童沒在意跟上來的高鑫,只著意叮囑,「這些書抄過之後,抄本你們可以隨意看,但原本不能擅動。我醜話說在前頭,要是有人對原本動了心思,別怪我不客氣。」
一眾舉子連大氣都不敢出,各自捧著卷書抄去了。心中喜悅難以言表,對肖葉白和穆童更感激幾分。
高鑫看了一圈,又轉到穆童跟前:「你從哪兒弄來這些書的?」
穆童也捧了卷書讀,完全無視高鑫。
高鑫想發火,想到肖葉白說的,還是按捺下來。他不但沒走,還尋了一卷之前沒見過的,也老老實實抄起來。
穆童看高鑫都像在看稀奇,偷偷用高鑫能聽見的聲音跟楚江離咬耳朵:「這人到底怎麼回事?脾氣貓一出狗一出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壞。說他跟咱們鬧矛盾吧,他還能留在這兒抄書。說他性子好吧,結果三番兩次的挑釁。他到底想什麼呢?還是腦子有問題?」
高鑫氣得摔筆。
他與肖葉白年紀相近,當年都是一起在高氏家學進學的。
他這一支本就是旁支,又是行商賈之事,在家學裡自然有人看不起。肖葉白是靠著祖母的關係附學,對於高氏這些子弟來說就是一門窮親戚。兩個都被排擠的自然就走到了一起。
肖葉白性子好,學業也好,漸漸的成了高氏家學裡最優秀的那個,又把文名在江南廣播。可即便成了人人口中稱讚的才子,肖葉白也沒忘記帶著打從入學就在一起的兄弟高鑫。
高鑫也只認肖葉白這個哥哥。
如今從江南到京城,高鑫自傲又自卑,處處都像點了炮仗。然而最讓他生氣的還是肖葉白明顯被別人拐跑了。
這個別人,就是穆二郎。
高鑫心裡拉扯又糾結,又生氣又怨惱,可不就一日三變嗎?
肖葉白止不住穆童的「悄悄話」,只能按住高鑫安撫:「我知道高氏豪強。不過這裡畢竟是京城,高氏如今還沒發展過來。穆二郎的身份你也不曾探聽明白了,還是暫時小心為上。」
高鑫氣不過,眼見著外頭開始挑燈,眼睛一轉,又想出個主意來:「今兒大家抄了一天書也是辛苦。不如我請客,咱們去晏平坊如何?」
舉子們雖是寒門,但既然與肖葉白相熟,自然也與高鑫認識。高鑫一句話立刻迎來眾人歡呼。
肖葉白一個沒拉住,只能回頭歉意望向穆童:「二郎見諒,高鑫也是為了讓大家鬆快鬆快。他是好心,還望二郎勿怪。」
楚江離的臉當即黑了,死死盯著肖葉白質問:「你也想去晏平坊?」
晏平坊什麼地方?煙花之地,青樓之館。
肖葉白緊忙擺手:「大郎誤會了,我對晏平坊倒是沒什麼喜好。不過與人談詩宴遊,偶爾會去喝點酒罷了,向來是不過夜的。」
這話沒打動楚江離,更沒換得楚江離的好臉色。
高鑫還不忘火上澆油:「穆大郎與穆二郎,你們兩個也賞個臉?之前算是我的錯,今兒去晏平坊只當我賠禮了?」
「晏平坊算什麼賠禮?」穆童撇嘴,「要真有誠意賠禮,就來點實在的。上次那個玉雕就不錯。不過既然已經是第二次賠禮了,那自然要在第一次的賠禮上加價碼。」
高鑫鼻子都能氣歪:「看來穆家真是小門小戶的沒見識,竟然貪財至此。」
穆童忙不迭的點頭:「是啊是啊。我們是北地土包子出身,以前可窮了,可不就喜歡錢麼!你放心,只要你出手大方,我很願意多被你惹幾次,讓你多賠禮幾次。」
高鑫指著穆童轉頭問肖葉白:「這樣的你還覺得他們有來歷?」
肖葉白沒說話,指著高鑫的手。
高鑫一低頭,就見到自己手裡還沒放下的書,頓時說不出話來。
肖葉白拍拍高鑫肩膀,笑向穆童與楚江離:「天色不早,坊市也要關了。不如我送兩位回家?」
「然後呢?」穆童問,「送我們回家之後你也去晏平坊?」
肖葉白緊忙搖頭:「我當然是回客店裡休息了。」
高鑫又來拱火:「穆家兩位郎君又不是小孩子,晏平坊有什麼去不得的?」他上下打量穆童,故意挑釁,「難不成兩位有什麼難言之隱?」
肖葉白說穆童是娘子,高鑫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了先入為主,如今再看又確實見她與一般的郎君有別。
其實穆童清麗明媚,小臉不過巴掌大,若是單純的穿著男裝,也不會被人當郎君。不過她隨軍日久,自然了解軍中郎君的習慣,行動坐臥就很有英氣硬氣。
再加上多少化了些妝掩飾,也就導致除了肖葉白都沒人注意到她的真實身份。
楚江離淡淡瞥了高鑫一眼,終於施捨的跟他說了一句話:「難不成一定要去晏平坊,才能證明你不是宮中出來的內侍?」
高鑫一口氣梗住,差點背過去。
穆童笑嘻嘻拍著楚江離胳膊:「別啊,你再把高郎君氣跑,誰來給我賠禮呢?再說晏平坊我聽聞已久,也很想去瞧瞧呢。正好借著高郎君請客,還可以少花一筆錢。」
聽起來小算盤打得十分精。
肖葉白不知出於什麼心思沒阻止。
楚江離倒是想直接把人拽走,可惜一對上穆童興致勃勃亮晶晶的雙眸,再多拒絕的話也說不出來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