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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說是第一屆科舉要重用, 可到底怎麼用,什麼時候用, 卻從未講過。
可只要做了大長公主的駙馬, 那官職便是手到擒來。
「原來你來了,倒是挺早的。」借著鞦韆飛出牆頭, 穆童便掃見了肖葉白, 她的聲音被揉在風裡, 盪成一條清泉叮咚。
肖葉白向穆童行禮的功夫,小娘子又盪回到牆內消失不見了。
從鞦韆上下來,穆童額頭還沾著晶亮的薄汗。守在鞦韆旁的是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夜星, 一個是張希孟。
夜星捧著帕子遞上來。
穆童接過,擦了額上的汗。她笑意盈盈:「既然肖郎君來了, 咱們就去瞧瞧吧。是不是, 孟娘?」
張希孟板著臉, 像個木頭似的,一聲不吭。
穆童推著張希孟的肩膀往前走:「好啦,孟娘就不要跟我鬧脾氣了。」一路到了前堂,已經能看見肖葉白在裡頭。
張希孟想要抽身離開,卻被穆童按住,帶到裡頭去。
「孟娘啊,你大哥的官職也不是我能決定的,這不還是要聽二郎的嘛。」穆童笑嘻嘻的,甚至按著張希孟坐在自己身旁,沒讓她在後頭站著。
張希孟掙不過穆童,只能垂著頭坐下,一雙眼睛只望著自己的裙裾鞋尖。
穆童揀了桌上一顆含桃,親手塞到張希孟嘴裡,逗弄著人:「孟娘吃了這顆含桃,就不氣我了好不好?」
張希孟到底不肯,死死閉著嘴。
穆童只能嘆氣,笑著跟肖葉白說話:「讓肖郎君見笑了。」
肖葉白一禮:「大長公主親和友愛,是身邊人之幸。」
穆童只笑:「得了,少給我戴高帽子。坐吧。今兒叫你來,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肖葉白安穩坐在椅子上,身姿如青竹俊逸,唇畔含著溫和笑意:「多少有些猜測。」
穆童指著肖葉白笑:「那你準備什麼打兩隻雁送來?」
肖葉白取出一個匣子,送到穆童面前:「微臣一直讀書,實在不擅長射獵。無法親自打雁。這雙玉佩,還望大長公主不棄。」
穆童隨意的拿過匣子,放在張希孟的面前:「孟娘替我看看,若是不夠好,我可是不依的。要做我的駙馬連雁都不會打怎麼行?那將來跟著秋獵的時候,不是要被笑話了?」
張希孟顫著手,打開匣子。就見裡頭赫然是一對大雁玉佩。
大雁,在六禮中可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穆童問雁,肖葉白送雁,便是兩邊都有意議親的意思。
雖然自古以來崇尚郎君親自獵雁走禮,不過打前朝後期開始也不那麼嚴格了,有那身子骨弱的,只要送上一對雁形的信物即可。
肖葉白送上的這一對雁行玉佩其實不夠名貴。尤其在見過多少好東西的大長公主眼裡。玉質不夠剔透,顯得唯有渾濁,還有兩點瑕疵。不過雕刻的匠師極為巧妙,將那兩點瑕疵雕為雁眼,倒是頗有生趣。
穆童漫不經心的瞅了一眼,又暗暗瞟了張希孟的神情。故作不滿:「這對雁瞧著誠意可不太夠。」
「這……」
一個音,兩個聲。
張希孟猛地醒悟過來,住了嘴,藏在袖子裡的手握得死緊。
肖葉白倒是把話說了下去:「這玉佩在大長公主眼中確實不大好。但這玉佩是家慈的嫁妝,當初也曾是外祖母的嫁妝,一代一代傳到微臣手中。如今,微臣將這玉佩送予大長公主。」
穆童挑眉:「原來如此。你有心了。」
肖葉白微笑。
「今兒叫你來,不只是這個事。」穆童話音一轉,「本宮既然給你從聖人那裡討了官職,今兒就想問問你有什麼想法。」她取出兩份奏摺,遞給肖葉白。
肖葉白一愣。接過奏摺,卻見上面是以他的名義寫的,關於想要就職的職位。
一個上頭是禮部員外郎,從六品的職官。另一個則是南安州義南縣的縣令,正七品的職官。
肖葉白沒想到竟然還能自己選。他正要答,猛地想起什麼,又重新思索起來。
這兩個官職無論從哪裡看,都是禮部員外郎更好一些。然而肖葉白不覺得大長公主會出個這麼簡單的題目給他。
從他與大長公主初見以來,這位小娘子明顯是有自己的主意的。瞧著好像沒心沒肺的只知道胡玩,實際上心裡很有成算。
京官固然好,能常常面聖,品級也高,但相對來說禮部在六部中更清貴,權力倒不算多。
而作為南安州的上縣義南縣縣令,卻是正兒八經的父母官,無疑更重要,也更鍛鍊人。何況肖葉白隱隱知道,聖人正要與江南世家打擂台,把他送到南安州去,就是扎進江南的一顆釘子。
真論前途,無疑義南縣令更好。
只是。這好與不好,只怕還另有玄機。
肖葉白抬頭,注視大長公主:「敢問大長公主,這兩個,是誰給微臣選的?」
穆童挑眉:「你這話問的,有趣了。你想問什麼?是問這是聖人給你的,還是本宮給你的?還是想問,哪一個是聖人想要你選的,哪一個是本宮想要你選的?」
肖葉白搖頭:「只怕兩個都是大長公主給的。」
「算你聰明。」穆童撇嘴,「你要哪個?」
「微臣想問,若是微臣選了義南縣,大長公主會否與微臣同去?」肖葉白想著大長公主與當初微服的聖人,那位皇帝陛下可是自稱大長公主的面首的。兩人之間的關係,怎麼看都不那麼簡單。<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