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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是稠的,畢竟是皇子,廚房的人不會給他盛上來一碗清湯寡水。煮的米是從京城帶過來的糧草,米粒沒脫乾淨,吃著有些剌嗓子。
「不喜歡?」
水滴的聲音響起,安撫道:「吃不下就別吃了。」
「沒事,我還沒有那麼不知好歹。」雲棲遲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湯匙,攪動著白粥,「有的吃就不錯了。」
他低頭慢慢地把一碗白粥吃完,空蕩的胃是舒服了,但沒多久就開始隱隱作痛。
「嘖,怎麼這麼嬌氣?」
雲棲遲躺在床上,一隻手搭在額頭上,一隻手放在了抽痛的腹部,眉頭緊蹙。
這具身體還真是嬌氣,明明半年前過的就是這種生活,不過是嬌養了半年,竟然就吃不下早就吃過的東西了。
水滴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不適,於是從手腕上離開,緩慢地挪移到了雲棲遲的唇邊。
「張嘴。」
無機質的聲音帶了些許的溫柔,和剛開始的冷硬不同。
雲棲遲唇色有些泛白,胃痛,但還沒有到那種不能忍的地步。
聽到水滴的聲音後,他有氣無力地說道:「今天不做。」
水滴難得地怔愣了片刻,然後無奈地說道:「好,不做,張嘴,不是難受嗎?」
這時雲棲遲才聽懂了,對方讓他張嘴並不是為了那種事情,於是順從地張開了嘴。
微涼的水溜進唇齒之間,然後又分出來了一小部分流進了喉嚨。
雲棲遲下意識地吞咽,把水滴的一小部分吞了進去。抽痛的胃部一陣清涼,沒過多久就恢復了正常。
「差點忘了你還有這個功能。」
「嗯,好些了嗎?」
「好了。」雲棲遲閉著眼睛,臉上的蒼白逐漸褪去,一抹桃花般淺嫩的色彩出現在了臉上。
水滴停留在雲棲遲溫熱的脖頸處,似有若無地在對方飽滿的唇珠上摩挲了片刻,這才戀戀不捨地回到了腕骨凸出的手腕上。
雲棲遲有些想笑,剛才的水滴有些像一隻小狗,明明想要吃肉,但只好委屈巴巴地乖巧不動。
他伸出手,握住了腕骨上緊貼著的水滴,聲音帶笑:「怎麼回事?今天這麼聽話?要是放在之前,你不早就衝上來了嗎?」
水滴:「沒有,不。」
它說完之後又迅速地反駁了自己,組織了一下語言之後,才開口說道:「之後不會了。」
雲棲遲挑眉,看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水滴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鑽進了他的袖子裡,緊貼著胸口裝死。
荒北的天氣寒冷,房間裡還沒生炭盆。雲棲遲伸手把心口的水滴揪了出來。
「我好冷啊。」
他拉長了聲音,聽起來像是在撒嬌。
水滴沒說話,慢悠悠地延展了身體,把消瘦的雲棲遲熟練地裹進來了懷裡。
熟悉且舒適的溫度逐漸傳到了手腳冰涼的身體上,雲棲遲發出一聲喟嘆,閉上了眼睛,手裡攥著一條細細的水流。
等他睡著之後,一個熟悉的身影凝結在他床前。
水花飛濺,但沒有濺到床上正在熟睡的人身上。
冰冷的指尖從水流之中探出,但就在快要觸碰到對方肌膚的時候停頓在了半空中。
水行時眼眸深沉,食指微微蜷曲,最終還是把手收了回來。
等第二天一早雲棲遲睜開雙眼的時候,意外地發現自己眉心微涼。抬手一抹,竟然是還未乾涸的水漬。
「你昨晚又亂動。」
雲棲遲收回了手,雖然是在責備,但語氣卻沒有一絲生氣的意味。
他起來之後在房間裡呆了一會兒,等起來的人多了之後才出去。
路上遇到他的人都恭恭敬敬地行禮問安,哪怕是心裡有所不滿,但在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雲棲遲走到廚房,問道:「粥鋪的事情都準備好了嗎?」
「回殿下,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準備出去。」
「行。」雲棲遲點點頭,又想到了一些事情,於是吩咐道,「多帶幾個人,以防暴動。」
「是。」
粥鋪的事情他昨天剛提出來,顧盡時就把這件事情派人傳了出去。以至於他們剛到地方,就看到了早就等在周圍的百姓了。
男女老少都有,一個個地都緊緊地盯著他們身後散發出飯香的粥桶。
雲棲遲並沒有站在前面,而是在後面看著。
一碗碗白花花的粥盛了出去,不少人拿到之後就狼吞虎咽地喝了起來,根本不在乎粥還是滾燙的。
一群人擁擠著上前,一個瘦得出奇的小孩子被推搡倒地,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甚至還有不少人在他身上踩過。
雲棲遲冷了臉,把小孩子人群中撈了出來。
孩子抽泣著,眼睛在餓瘦了的臉上顯得很大,瞳孔被淚水沖刷過,透亮如黑色琉璃。
「不要搶!人人有份!」
看到這一幕,負責人連忙喊道。再加上他們的人多,一個個腰間都掛著長劍。擁擠的人群半是聽話半是不滿地排起了隊。
雲棲遲看了一眼,然後把那個小孩子推到了前面:「小心些。」
盛粥的人把一碗粥遞到了小孩子的手上,還提醒了一句:「小心燙。」
小孩子懵懵懂懂地點點頭,端著自己的碗往後走。找了一個角落坐在地方喝起了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