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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不好是什麼感覺,垂下眼眸,難得違心道:「修行之事不必著急,你師祖當年一百零八歲才悟道,這世間之事,又有誰能料得准呢?」
「呵呵。」
話音未落,身上便壓了一個重擔,喻宵偏頭,只能看見喻青崖的側臉,他親昵地摟住他的脖子,就像小時候無數次一樣。
然而現在畢竟不是小時候,如今的喻青崖比他還要高點,沉重的身體投下濃濃的陰影,暗沉沉的壓下來,喻宵有一瞬間不受控制的繃緊了脊背。
喻青崖好像沒有發現師尊瞬間升起的戒備,只是趴在他耳邊低低笑著,像一隻撒嬌的小狼狗:「可是師尊,若我一百零八歲才悟道,就變成師祖那樣白髮蒼蒼的老頭子了,到時候師尊還會喜歡我嗎?」
喻宵沉默了,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問題?
他看向喻青崖,許久才想出一個回答:「是什麼讓你覺得,我不喜歡你師祖呢?」
喻青崖將下巴擱在喻宵的肩膀上,眯起眼睛笑著:「可我怎麼敢和師祖比,我其實只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師尊會為我難過嗎?」
喻宵不太清楚對話怎麼突然深入到這種地步,然而他的思緒還真的被喻青崖引走了,順著他的話想像了一下,最後搖頭:「你還沒死,我想像不出來。」
「哈哈。」
喻青崖忍不住笑起來,將人摟得更緊:「但是師尊,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是你死了,我會很難過,比你想像的還要難過,所以師尊,你也為我難過好不好。」
喻宵垂下眼眸,又抬起,認真的問:「可是,我為什麼會死呢?」
喻青崖:……
那得問你自己啊……
喻宵卻早已經沒了繼續談下去的心情,一把推開他,坐正身子:「不要天天瞎想,瞎想也沒用,我看你天天悶在孤其山上,也不是個辦法,有時間還是去人間生活一段時間吧。」
喻青崖剛要開口,喻宵就截住了他的話頭:「我不是在趕你,只是要想出世,得先入世,你從小被我帶到天界,不食人間煙火太久了,或許這就是你不能了悟的原因。」
喻青崖:……
喻宵毫無波動的一錘定音:「所以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沒事就去準備吧。」
喻青崖被堵了一臉後,重新勾起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可以,但師尊得送我一樣東西。」
……
幾天後,長樂宮來了貴客,為了顯得有禮貌,長樂七子去了三個,對,就是後五六七,誰讓入門晚呢,不指使你指使誰。
松隱子百無聊賴地站在登仙台,將胳膊擱在老六身上,老六鶴行子昂起下巴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毫不猶豫地遠離一步,讓他打個趔趄。
這倆人其實一對雙生子,然而無論是容貌還是性格,都截然不同。
松隱子作為哥哥,永遠穿著一身不太講究的綠衫,落拓不羈,而弟弟卻是寶髻高冠,飛鶴流雲,意態高華,出塵絕世,就是特別喜歡抬著下巴用下眼瞼看人,尤其是看他哥的時候。
松隱子又被他嫌棄了一臉,「嘶」了一聲:「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你啊?」
「哼。」
就在兩個人相看越來越厭的時候,喻宵來了,松隱子頓時眼前一亮,果然,撿來的弟弟,就是比親弟弟好玩!
鶴行子的想法其實也差不多,不過當他的視線落在喻宵身上後,不由的深深皺起了眉,不客氣道:「你怎麼沒穿衣服。」
喻宵:……
難道他是光著出門的嗎?
松隱子也發現了他的變化,驚奇地瞪大眼睛:「天啊!你的烏鱗羽衣呢!」
喻宵:……
真的有這麼明顯嗎?
那可太明顯了!
喻宵穿的那件羽衣,可不僅是為了好看,雖然確實挺好看的吧。
法衣一般的作用都是防禦,然而這件不同,它是用幾百隻三足烏的鳥羽織成,作為一種幾乎沒有戰鬥力的鳥類妖獸,三足烏賴以保命的就是它最快的速度,由它織成的羽衣,是三界最快的飛行法器。
一般仙人不會選擇這種極端的法衣護身,但喻宵不同,因為他不需要保護,沒人能在他的進攻中保有還手的餘地,對於他來說,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自從有了這件三界最快的飛行法器,喻宵更是如虎添翼,有他在的戰場,敵方就沒有後方可言,雖然以前也未必有吧,但現在更是進出隨意。
重刀需憑勢,在至高速度的加持下,敵人幾乎防無可防,所以喻宵很偏愛這件羽衣,從不離身,每天烏漆嘛黑的進進出出,和只黑烏鴉一樣,結果今天居然沒穿,松隱子當時就震驚了!
喻宵:……
別問,問就是被徒弟搶走了。
回想那天和喻青崖談話的最後,他沒有絲毫警覺的問:「你想要什麼?」
喻青崖眉眼彎彎,神色非常自然的撫摸著喻宵肩膀的飛羽:「就是師尊這件羽衣。」
喻宵:「哦……」
嗯?
喻青崖卻毫無掛礙的笑道:「師尊說得對,那隻破狐狸日行八百里,哪有師尊這件羽衣快,等我到了凡間,一定會想你,所以你把羽衣給我,我就能經常回來看你了。」
他說的非常有道理,喻宵甚至沒辦法反駁。
但當羽衣離身的那一刻起,他就開始難受了……